“呵,这位藏宝的奇人,心思真是难以捉摸。要说这飞龙门总坛吧,虽然不比皇宫大内来得气宇森严,名声也实在一般,不过好歹算是江湖上一个不敢轻犯之所在,藏宝也还是个上选。可这红袖阁……”内院檐下,令驰云坐在廊边,靠着身后的大红柱子,一脚踩在地下,另一脚架在座上,手指头百无聊赖地敲着膝盖,眼神三分狡黠,玩味道,“呵,能人齐聚?勉强也算吧!哈哈,唯恐天下不乱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还有心思说浑话呢。”一旁,令啸风负手而立,听令驰云一番揶揄,斜他一眼,方又言道,“你能拿得准,天下却也未必没有其他能识鉴出处的,消息早晚也是个封不住。即便少为人知,可算起来,红袖阁十六年一届的瑶台佳期,正应在今年,鱼龙混杂,更难分辨……真不知巧合如此,是天意还是人为。”
红袖阁,是这江湖之中最负盛名的风流去处。阁高一十八层,每一层不比其他,却都是才貌双全、色艺俱佳的红粉佳人。更兼这身处最高层的红袖阁主,乃是这红袖阁中最为翘楚之女子,无论容貌才艺,皆远胜其他楼中佳丽,素有“红袖仙子”之名。红袖阁悉心选养天生灵秀的女童,更是为了江湖上一桩盛事,既为每十六年方举办一次的“瑶台佳期”。在“瑶台佳期”之时,广揽天下名流佳客,入阁欢庆之余,亦是比试,从而择出此中最佳的一位客人,请入阁主所居的第一十八重楼宇,成为红袖仙子的入幕之宾。
虽说不过是个彩头,可一来于众多当世豪杰才俊之中脱颖而出,本就是一桩荣耀之事;二来,红袖阁主的美貌究竟能有多么惊为天人,亦是江湖上长盛不衰的一个雅谈。江湖上盛传,前朝曾有一位文武双全、备受君王青睐的皇子,因为在每十六年一届的“瑶台佳期”之中有幸成为红袖阁主的入幕之宾,竟然自逐于朝堂皇室,只求与佳人长相厮守;本朝更有两位伯仲之间的一代豪侠,因着“瑶台佳期”甄选之时争执不下,本是至交的二人,余生竟成陌路,更是各自开宗立派,养育传人,立誓要将对方压过一头不可。如此一来,“红袖一颦倾天下”的所谓佳话,更是被诸多此类的传闻而越发捧得天高,而往来江湖的英年才俊江湖豪杰,自然也免不了一番趋之若鹜了。
说来轻巧的美谈,却也未必不是水深,这个道理,令家兄弟可是再明白不过了。且不论一方镖局长久以来的方正名声是否相容,何况诸多尚有不便:大公子令啸风身为令家下一任家主,自是不应出现在此等烟花风流之地,且更是已经与凤阳府医仙苏家订有婚约,此时未婚妻亦身在临安家中,便是“万万不可”四字了。
“我嘛……”正当龄的令驰云悠闲叹道,“怎么说都是须眉男子,我有什么去不得的?但听闻红袖阁主素来孤傲、不食人间烟火,十八层楼台的女子虽说寄身风尘,论及本事却是个个非凡。怕只怕我有雅兴共襄盛举,却难入人家青眼,若想登临第十八层、与阁主相见,恐怕是神仙才做得到的事了……哎?”
话至此处,令驰云似想起什么一般,心思一顿,眉间一展,一刻面露喜色,急急地往怀中掏了掏,方才乐道:“正好,我也试试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奏效!”
言罢,伸手出来,指尖一拨,一片碧绿莹亮的玉叶子“叮当”落下。
“叶云瀚?”令啸风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令驰云,无奈一叹,“你认真的?”
“当然了!”乐呵呵的令驰云被大哥当头一盆冷水,登时一呆,“大名鼎鼎的青衫谪仙到访红袖阁,想想都让人劲头百倍啊!大哥,你想啊,要是能拖着云瀚一起去,啧啧,惯看风月的佳人们呐——招架不住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青衫一叶流连烟花之地?呵呵,我还真想不出来。”令啸风被令驰云这一厢情愿逗得干笑了两声,“这可是毁人招牌的事。你跟他只见过一面,哪里来的把握?”
“又不是挖坑害他!我也跟他同去的嘛!”令驰云眉间微蹙,稍待不解,“刀山一起上,火海一起跳,跟镖局行交朋友,哪儿有只图酒肉升平的!”
“行,这就是你小子的江湖道义。”令啸风看来早就习惯了他这兄弟的行事,也不再多纠缠,摆了摆手,“反正去的是你,我也管不了。只是你要想清楚,万一叶云瀚真的中了选,藏宝的事,你要如何向六王爷交待。”
“嗨,我还当是什么事。”令驰云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靠回柱子上,闭目悠哉道,“云瀚既然出手帮我料理了那些劫镖的,六王爷交待我办事,他又岂会不知?他既身为正直君子,自砸招牌的事断不会做。我只说请他帮忙一争阁主的绣球,他也必会知晓我的用意。退一万步说,真要夺宝,就算是拦路明抢都成,白飞羽那两下子,岂能晃得过他?再退一万步,江湖之大,蛇虫鼠蚁之多,即便真的落他手里,也总比落其他人手里——让人省心吧?”
“留着你那满肚子道理,与别人说教去。”令啸风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又瞥了一眼同样不以为意的令驰云,终是上前几步,在他额头上轻敲一记,“我跟你说正经的,叶云瀚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