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青衣所料，四位到底是人中龙凤，竟走到了这十六重天。”段青衣立在第十六重天的帷幕之外，向来人行礼。
堂下四人：叶云瀚、令驰云、白飞羽，与一姑苏吴氏的嫡出子弟，单名一个“翕”字。
“红袖阁四位掌令，已有三位放你们过关，这最后一位，望各位好自珍惜。”段青衣言罢，揭起了帷幕，请四人入堂。
堂中莫名萧条，没有什么雕梁画栋，没有什么粉帐络纱，一处厅堂空空荡荡，除却墙上挂了各种乐器再无其他。四人在一阵猜测之中踏入了这第十六重天。四人方才入堂，堂中屏风后缓缓踱出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张古琴，一身清素古韵，却是低着头，始终未见来人。
“奴家司乐莫愁女，恭候四位大驾。”四人一听，不敢怠慢，纷纷行礼。最后一位掌令，竟然如此谦逊内敛，毫无先声夺人之处，更兼堂中除她一人外再无任何红袖阁中人作陪，更是不由让众人一阵心惊。
“四位能到这十六重天，也是诸多不易，奴家长久不见外人，今日能与各位得见，亦是缘分。”莫愁女嗓音清澈，一席话，倒想起了金嗓一歌声嗽玉的那位奇女子，“今日奴家本不想命什么题目怠慢贵客，无奈楼中规矩如此。也罢，奴家只出一字，为‘家’。就请各位自取乐曲，以音律说说这‘家’字对各位而言又是何意。以此为题，奴家只想听各位心中真情，勿要为了争夺名利而晃眼扪心。”
莫愁女致礼，四人顿首，便四散开，选取各自心仪乐器。白飞羽早有意属，直接坐在了一座编钟旁；而姑苏吴翕四下看看，亦是选好了一把古琴。
令驰云先是思忖了片刻，堂中走了几遭，摘下了墙上一管玉笛，面带喜色。回头再看叶云瀚，却是立在一枚陶埙之前出神。
“以家为题，云瀚，不必如此萧瑟吧。”令驰云看出不对，上前一步道。叶云瀚伫立良久，点点头，拿起了陶埙旁的一支极为普通的竹笛。
“莫愁姑娘，在下先来，如何？”白飞羽上前行礼，先声道。
一阵号角之声传出，接着编钟上的轰鸣渐渐强出，时而诡异，变幻莫测；时而萧条，零零落落。撼天动地之声响之中隐隐可见盛世戎马之景，分明是千万精忠之师，每一声莫不声震百里，气壮山河。来来去去，虽然错杂，倒却暗含秩序。“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如此曲调，配如此抱负的飞龙门主，堪称气势恢宏、意邈天下上乘之作。
正到高潮，段青衣竟然从堂下兀自了进来，白飞羽手上兀地一拨，乐声戛然而止。
“白门主见谅。”于是，段青衣双手递上一只飞鸽，交到白飞羽手里，“这是飞龙门的英雄要青衣转交白门主，并交待不可耽搁。”
白飞羽取下鸽子脚上的字条，审视一番，面色虽镇定，两眼却是精光闪动。
“飞龙门有变。”叶云瀚端详白飞羽神色，暗声道。
“青衣姑娘，莫愁姑娘，白飞羽前来求见阁主，本应有始有终，却无奈事出从急。身为门主，不可弃门中兄弟不顾，看来这趟缘分未到，只可到此为止。”说罢，白飞羽敛敛衣裳，大步流星，行到叶云瀚与令驰云二人面前道，“本来想与二位共襄盛举，奈何不得机缘，无法再见二位高妙手段。也罢，不论是谁最终中选，白飞羽这厢先恭贺了。若有机缘，来日设宴再邀一叙。”
言罢，白飞羽躬身一礼，便即大步流星，径自这番下这十六重天去了。
“这……他就这么走了？”令驰云大感意外，双眼大瞪，“手下人造反了不成！”
“这么急……”叶云瀚端详了半天，亦皱眉道，“方才那番话，算是给你我落下个人情？”
“啊？谁要承他这般人情！如此一来，便是中了选，也会被人笑话胜之不武……谁知道他是不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令驰云哼了一声，不忿道。
“秦王破阵乐到了白门主手中，竟然多了如此纵横快意之气，只可惜他先一步离去，不然未尝不可问鼎圣境。”莫愁女轻轻一叹，眉目之间如有云烟轻笼。
“可否请令二公子先行一步？”姑苏吴翕突然开口，打断了令驰云的神思。
“哦，多谢了。”令驰云稍一作揖，抬起玉笛，一丛月夜山水缓缓流出。东山有月，小舟荡漾，花影婀娜，竟一时间如此生动。曲调虽委婉朴实，令驰云以玉笛奏出，竟有了一股磅礴浩瀚之势，仿佛世外高人独坐山峦之巅，却对这万里河山生一番感慨。莫愁女略略点头，玉手一拨，古琴淙淙，将一派流水之意注入曲中，更兼换头和尾，听来满心欢畅。时而清幽、时而壮阔，于变幻无穷中称其深远飘逸。
“好。”莫愁女起身浅笑，“一方镖局盛名广播，二公子身兼如此气魄，却还能心清如水，齐己齐家，想必家中自是其乐融融，令人羡艳。”
“姑娘，此题神妙，在下却只怕得罪。”叶云瀚持箫而立，却有了些伤逝之色。
“但凡心中所想，尽可诉诸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