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瀚百般推脱不下段青衣之请,只好应允下来,赴红袖阁主之邀。只是未曾想到,登楼之前,段青衣请来了一袭红袍,端在了叶云瀚面前。本是以青衫名扬天下的谪仙,现在倒有了些小登科之形容,非但惹得令驰云调侃,连他自己一时也觉得怪异。
“叶大侠见谅。虽是这般规矩不见多用,却是择人而显。在叶大侠身上,一件红衣,亦能称得上艳冠天下。”
段青衣一阵浅笑,叶云瀚也只得在镜前长吁短叹一番:“也罢。不过你要记得前番约定,若是此行顺遂,定要去你门上大醉三天。”
“好说好说。”令驰云从未见过叶云瀚这娶亲的架势,自是为这天人之姿一阵赞叹,“哎,老实说,若我是红袖阁主,见你此番风度,不消多说,直接嫁了,这可是天大的美事!”
“多嘴。”叶云瀚回手一敲,自是被令驰云闪过。
二人一阵寒暄,叶云瀚便由段青衣引着,登上了这闻名遐迩的瑶台圣境。
段青衣到了门前便退,叶云瀚只身一人步入堂中。这楼台竟不想得如此广大,竟当真像入了云端月宫。碧树青翠,榴花照眼,一股涓涓细流涌出花木之间,复隐入山石缝隙;山石林木环抱之中,飞檐层出,雕栏画栋盘叠其间。前行几步,缓登桥上,但见清流堆雪,掩映花草如染珠翠,白玉为岸,雕刻繁复图样,煞是意趣醉人。叶云瀚察其清雅韵味,暗中赞叹,四下环视,见纱幔低垂,造出朦胧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画作围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暖而温馨。堂后隐隐有一间绣阁,陈设之物也都是女子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彩鸾香囊,散着淡淡幽香。
此间风景如画,叶云瀚玩赏之余亦是揣摩:“此处所在竟不像恢弘楼阁,倒是山水备至,不知这红袖阁主是有多高的心思,竟有如此不俗眼界。”不想身后缓缓走上一人,不见其容、不闻其声、一袭袅娜身影一闪而没,已不知是何等绝色。叶云瀚知道红袖阁主终于现身,思忖片刻,还是缓缓转回了身去。
人言道,女子之美,或曰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明眸皓齿,以赞其面目精致;或曰顾盼生姿、娉婷婀娜、娇艳欲滴,以彰其举止怡人。可眼前佳人,一袭赤红长裙,黑发如云如雾,面色皎若银月,鬓边一支金鸾步摇,漾下两缕流苏,如此便已不胜描摹。那一方面目,直教人觉得是天下妆奁都绘不成的绝色;那一袭倩影,直让人感叹是世间妙手都描不来的风姿。
叶云瀚竟一时怔了。
不是他不曾见过人间美貌,而是眼前人的美貌,已是人世难以想见。
世上的女子到底能有多美,不到红袖阁,果然不知何谓登峰造极。
一身红裙的红袖阁主亦是端详眼前来客一阵,眼眸轻转,不知有何思量。见来人不语,她唇角微扬,眼波一转,直教诸天失色,俏丽道:“有那么好看么?”
叶云瀚前番出神,被红袖阁主这么一问,连忙垂下眼眸:“仙子有礼。”
“叶、云、瀚……嗯,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呀。”
叶云瀚自是心中生疑,红袖阁主的口气,倒如同对他熟稔得很,他却从未记得曾与如此佳人有一面之缘。而红袖阁主并没有理他,只是似有埋怨地瞥了他一眼,便微微赌气一般、自顾自转身,捏了一支玉剪子,继续修建楼内的花花草草。举止之间流露出的醉人情态,直教人乱了思绪、忘了进退。
叶云瀚察觉自己呼吸微顿,便立时一闭目,宁心静气,放缓吐纳,片刻之后方恢复了清朗神色,才上前行礼道:“红袖一颦倾天下,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奴家啊,倒谈不上什么名不名的,今日美亦换不了他日丑。只是没想到,当年与人斗嘴的迂腐少年,如今倒出落成了人人敬仰的出世谪仙,这世间造化,倒是让奴家感慨惊奇。”红袖阁主头也没回,仍在灌溉一株芍药,语气似抱怨亦调侃。
叶云瀚闻言心头一动:“在下曾与仙子有过一面之缘?”
“不敢当。叶大侠贵人多忘事,奴家哪里敢高攀……”
话到此处,那只名为灵儿的小红狐竟又窜了出来,一蹦一跳地直接蹦进了叶云瀚怀中。
“灵儿,你理他作甚。”红袖阁主缓缓开口道,“这呆子虽说有恩于你,只恐早就把你抛却脑后了。只是可怜了你,八年光景,却还是肯记得他。”
叶云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略带疑惑地低头,仔细看了看小红狐。只见它蹄爪皆黑,尾巴尖上却是一抹白色。他又抬手,轻轻拨了拨小狐狸的脑袋,但见眉心一道墨色的竖纹,如同竖眼嵌在额头。见得如此,叶云瀚一时面泛笑意,终又是轻轻抬起了小红狐的后腿,看得仔细,缓缓开口道:“原来是你啊……八年未见,还记得咬我!”
小红狐通得人性,知道叶云瀚认出了它,大眼睛扑闪,竟似要落下泪来。
“咬你又怎样,不应该吗?”红袖阁主一旁看着,手中却是握着一个澄黄浑圆的硕大柑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