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二人默然相对,直到了夜里用过了晚饭,二人又是各拿各书,分坐两旁,互不相扰,静默捱着洞中此夜莫名尴尬的时光。
“嘶!”
“啪”的一巴掌,叶云瀚合上书本,立时起身,一步跃出,来到令倾雪近前,看她低着头,捂着左脚脚踝,便关切道:“怎么了——下午站得久,伤到脚了?”
谁知道令倾雪没有答话,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却圆圆睁着,紧咬着下唇,手里却紧紧攥住了叶云瀚的袖子。
“你……”
“叶大哥,”令倾雪直盯盯地看着叶云瀚,口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我不怕你再也不理我,可我想听你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很喜欢沈姑娘?”
叶云瀚神色一变,身形都微微后仰一分,眸中淡淡惊讶,看向本不应该知道这些过往烦忧、江湖恩怨的令倾雪。
“你是觉得负了她,还是害了她?”令倾雪不等叶云瀚回答,仍是口气坚决,问道。
叶云瀚惊得倒吸了一口气,眸色一紧,眉关立时紧紧蹙起。别说这些问题没人敢问,就连他自己怕也根本不愿意去想,何况是被置身事外的令倾雪如此直接地提起,当即便不想再做纠缠,要起身退去。可令倾雪却是认准了什么似的,非要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哪怕被他带得险些摔倒,也丝毫没有退缩放弃之意。
“你……”叶云瀚只好停了动作,为难又几分薄怒地吐出一个字。
“既然喜欢,既然歉疚,你又为什么不肯答应她的遗愿!”
令倾雪双手伸出,紧紧攥住叶云瀚的手臂,话语更是急促了几分,连头也顾不得抬,偏是不肯让叶云瀚就此退去,就此回避。
“够了!这……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叶云瀚立身原地,别过脸去,急急回道。
“不该过问?所以,你是要让我觉得,一个薄情寡义、机心诡谲的人,会在牵连性命的交手中收手,会甘愿受伤也不想扰逝者安宁,还是会硬撑着伤躯、也要救下一个不该过问的路人?”
“随你怎么想,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叶云瀚呼出一口气,干脆道。
“你不想让他带走绣球,不想让他押送东西回临安,是不是因为知道令家可能会出事?为什么拿到东西的是我二哥,江湖传闻却被散播成是你,而你又一点都不撇清?为什么你的内伤拖延了那么久,都不如在这山里十几日好得快?为什么我几乎必死无疑,却在大雾弥漫、人迹全无的山道上正好被你搭救?你说别有图谋,你的图谋——是不是在暗中回护我们?”
令倾雪把这段时日以来心中所想全数问了出来,止不住眼泪颗颗滚落,语带哽咽,手中却仍旧扯着叶云瀚的手臂不肯放开。叶云瀚虽然背对着她,却是心绪翻腾,久久无言以对。
“所以——你故意跟二哥动手,甚至不惜刀兵相向,不惜让人以为你们俩反目……不愿意让人知道我遇袭受伤的消息,却明白要我安顿家中以静制动……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家推开,是不是怕我们家会被搅进这滩一无所知的浑水里?”
叶云瀚仍未做声,肩头却是偶有一二轻颤。
“难怪我爹愿意保你,我大哥也愿意信你……这就是你的责任,是不是?不仅是要追着宝物的下落、防着它落到有心人手里;而且还要分辨其间良莠、保住江湖朝堂的正义忠直之人不为他人借机所伤,是不是……”
说到此处,令倾雪将头靠在叶云瀚的手臂上,忍不住地呜咽起来。
“你这个傻瓜!明明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明里暗里盯着你,你却还要自剪羽翼……那个鬼面人的武功,古怪又深厚,难道只是为了擒我才亲自动手的吗?你就这么轻易地被他逼了出来,你不怕被他看破吗……这死扛到底的念头,到底是因为你不知道水有多深,还是因为你太知道水有多深!呜呜……”
听得令倾雪最后一句,原本极力克制的叶云瀚像是被什么戳中,肩上一僵,背上一直,立时仰起头来,却只见双眸紧闭,几分痛楚几分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为了不连累旁人,宁可连朋友都不要……人怎么能这样!”令倾雪哭得伤心起来,用力摇了摇叶云瀚的手臂,生气道,“别说多一个人帮忙,胜算就大一分,你分明最讨厌阴谋中伤栽赃嫁祸,可被人冤枉了,被人误会了,委屈难受,连个发泄处都没有……”
良久,良久,山洞内只听得到姑娘伤心的啜泣。也许令倾雪的一番肺腑之言,在他人看来实在寻常;然则此时此刻,自诩早已经习惯了不去分辨、不去挂怀的叶云瀚,却为这些听来单纯得甚至不介意幼稚的想法、为这些自己分明不愿意去辩白而还是终究为人明白的心思,而默然检视着内心的汹涌澎湃。
终于,叶云瀚微微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哭得伤心的令倾雪,轻声道:“……别哭了。”
“明明生来就做不了坏人,为什么还非要抹黑自己呢?”令倾雪哭得声音颤颤,咕哝道,“二哥虽然从不肯耽误规矩道义,可他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