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真是精彩。”方才几乎一言不发的完颜磊见王叔被送走,与其说是担忧,倒不如说是松了一口气。只见他这时长身而立,负手傲然,对上叶云瀚道,“看来这几年不见,叶大侠连耍嘴皮子的功夫也高深了不少啊。”
“正好,还没问呢。”叶云瀚连正脸都没有对着完颜磊,只是这话语之中毫不谦虚客套,跟方才的语气大相径庭,“你这一趟——到底是奔着什么来的。”
“叶大侠这话,岂不是明知故问吗?”完颜磊哂笑两声,口气亦是沉下了三分。
“很好。”虽未明言,但二人皆是心下了然,叶云瀚淡淡抛下两个字,算是知会,“所以,想是七王子本事长进太多,故而给叶云瀚的下马威,便也成了鬼门关了?”
“叶大侠这话,小王就不知从何听起了。”完颜磊轻笑一声,“刚才场上,叶大侠不但有能力与我王叔公平一战,更是巧布先机、将王叔轻而易举地请入瓮中。如此能耐在前,小王岂敢使什么下马威呢?叶大侠如此揣度小王,罔顾昔年交情,怕也不是口口声声尊奉礼数所能答允的吧?”
“我大宋礼义之邦不假,然而礼之一字,首重有来必往。正因为尊奉礼数,方才略施薄惩,只不过是对二位小王爷一点不成敬意的回礼罢了!”这时,从皇城校场大门处传来嘹亮的女子声音,循声看去,乃是一身大内侍卫装束的夙月青,搀扶着仍然有些虚弱的苏沉薇,缓步迈入庭中。
夙月青一番针锋相对,早已预感不对的隆兴帝与端王亦是相视一眼,便由端王出言道:“夙捕头,皇城武试千载难逢,你同为习武之人,且身负护驾之责,怎么方才许久都不见你在场啊?”
“陛下,王爷,并非卑职有意缺席、罔顾职分,乃是因为方才场中争斗正酣之时,宫城之内却发生了一起谋人性命的大案,且事关本次皇城试炼的大局,是以卑职职责所在,不得不多加查访,这才耽误了时辰。”夙月青将苏沉薇安顿给场边候诏的太医与护卫照拂,方才抽身回到阙台之下,朝龙椅之上的隆兴帝拜道。
“哦?”闻言,隆兴帝眼睛一眯,直起三分身来,“详情报来。”
“卑职遵旨。”夙月青得了令,口气严整,沉声朗然道,“回禀陛下、王爷,今日武试,叶云瀚应试来迟,并非是他有意延误时辰、轻慢圣旨,而是因为在场有人对他暗施手脚,阴谋毒害,若非苏神医之女奋力搭救,只怕陛下与王爷此时已然见不到面前之人了。而且……”夙月青言至此处,稍作一顿,瞥了身后完颜熙和完颜磊兄弟一眼,方才言道,“听闻刚才场中生变,若是当真被人得逞,只怕大宋今日损失的,可就不止一个良才了。”
听夙月青一番铿锵,端王赵慎一番沉吟,看了隆兴帝一眼,眼神会意,便接下了话道:“既然如此,想来你也对此事稍有些端倪了。本王曾经在开试之前宣令,凡有戕害、胁迫及折辱同试之人者,一律剥夺应试资格,并依律法惩处。夙捕头有何发现,当着与会众人都在,不妨说个明白。”
“是。”夙月青仍未抬头,只得了吩咐,便又回道,“事发之时,正值晌午棋试毕,叶云瀚回返安置之处稍事休整,却不料已被人下毒暗害,须臾功夫便沉眠不起,并有呼吸脉象皆散之势,经由卑职查探问询,得知叶云瀚此前接触过的东西,唯有棋试之后进过的一盏茶,最是可疑。”
“那茶是什么茶?何人所呈?”
“回王爷,那茶乃是陛下和王爷亲自吩咐,为与会之人备办的特品碧螺春。在座之人,连同两位金国王子在内,都饮过此茶,故而卑职推断,此茶同时入场,同时呈上,唯一可能者,便是呈上此茶之人,得了授意,往叶云瀚的茶杯之中,下了一种至奇的烈毒。”
“那呈茶之人何在?”
“回王爷,卑职已派人问出此人下落,其人并不是今日该出现在皇城校场上侍奉之人,而是一个日常宫务的买办。卑职着人去提时,发现那人已经被人杀死在御花园内了。”
“呵,”听得此处,完颜熙屏住气息,眼珠急转,而后一声冷笑,向阙台之上抱了抱拳道,“国君,六王爷,这位捕头口口声声,一上来便说这事与小王兄弟二人有关,可是小王听到此处,只觉得疑惑不解。这下毒的是你们宋国之人,要害的也是你们宋国之人,无论孰是孰非,跟小王兄弟二人有何关联啊?难不成就因为方才之事闹得不愉快,便要来上这么一出,给小王兄弟栽个罪状吗?”
“嗬,六王子,你急什么?”隆兴帝和端王并未作声,只是回禀的夙月青冷冷一笑,斜睨了完颜熙一眼,站起身来,面向他立身之处,几分沉着自信道,“夙月青身为皇城捕头,最不怕的便是无头案子。人死了未必就一无所知,如今卑职说话的工夫,仵作一边验尸,侍卫一边追查,皇宫乃至临安城,但凡年内与此人有过交集的,无论是何事由,夙月青担保,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临安府衙门的王法,可远比金银买通的牙关子硬得多。”
夙月青气势逼人,即便对面站着的是一国王子,也不见丝毫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