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西北边陲,饶风岭东,岐湾峡龙涎口外,鹅渡渡口。
令驰云率领一百个镖局好手轻装简从星夜兼程赶到襄阳,在镖局分号留了信给后续前来接应的人手后,急急忙忙寻了熟悉当地山野的向导,带了三五十人趁夜入山,找到了藏宝地。初一打眼,平平无奇的三丛野树之后,有一个看似废弃多年的坑洞,再三确认无误之后,令驰云差人挪开了洞口石堆瓦砾,清了掩土,约莫开出两人多宽的洞口来,便穿好行头,一列行进,入内查探下去。
刚进去这头一百多步,约莫只有多半人高,一行人且蹲且跪地艰难挪动,一路都是逼仄压抑的坑道土穴。然而就在这消磨耐心、动摇斗志的百来步之后,待到令驰云身先士卒、匍匐着爬过一道矮小且黝黑的洞口之后,眼前景象骤然大变——一方规整堂皇的廊道骤然展开面貌,虽然年岁久远,但仍不失精巧。令驰云跳落到廊道上,四下感知一番,手指轻轻探上雕镂精巧的栏杆,抬眼望向回廊顶上纵横交织、精巧繁复的回廊顶时,讶然之际,眼前竟似不由得泛起一股晕眩。
若是令啸风能在此间,一定一眼便能看出端倪——这回廊,与臻古斋内异曲同工。
令驰云前行几步,忽而耳边一动,探手抚上墙壁,俯身上前细细辨了,发觉竟有些隐隐声响自墙内传出,看来与他并行交错其他空间尚有旁人业已进入,且各自被困在廊道之中。令驰云探了探深浅,调用几分内力聚于掌内、微微按了按墙壁,几乎立时便感受到了回弹。是以他心下有了判定,此处回廊料想不是蛮力可破,需要按照某些法门寻找变通之机。
“这回廊蜿蜒曲折走向莫测,一眼望不到边际,深浅难知。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下去,能看明白倒也罢了,万一无意间触动了什么重要的关窍,恐怕这藏宝之意图,反倒成全布局之人除害之收获了……只是不知云瀚究竟走到哪一步了,又会否遇上什么麻烦……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白飞羽……不行,少不得要寻着交汇之处,以求突破。”
心念既定,令驰云不再犹豫,率领一行人小心谨慎继续前行,对回廊之中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提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令驰云观察之下,发觉约莫每三十步处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段落,头顶上方会悬一个铜铃,高出身量两臂有余。但凡行过此处,铜铃便响一声,不多亦不少。可若是折返、亦或同一人来回此间,哪怕是跃起摇铃,铜铃都不会再响。如此长了眼睛一般的机巧,令人啧啧称奇。
这廊道平缓漫长,然而宽敞通透,加之两侧雕刻琢磨精彩繁复、引人入胜,是也攀爬也不觉费力。如是行进了半个时辰,令驰云渐渐琢磨出来些门道,眼前方位虽然难辨,但地势却能感知——自己一直在往高处去。这倒奇了,除却这陈设布置的讲究,按理说藏宝大都是往地下深处掩埋以求清净,怎么此处偏生不同,想尽办法留人之后、更要往高处去呢?
一方封于峭壁、与世隔绝的古朴石室内,地面雕刻一方巨大的八卦盘,墙上满布阴阳卦爻,如有神智一般转动演化,与地上卦盘相合,将六十四卦逐一展现此间。八卦盘正中央阴阳鱼之处,一方圆台之上,一人盘膝抱琴,专注地关注着眼前卦象的细微变动。
“天水讼卦,有孚窒惕……与人争讼,虽胜犹败……”
令驰云率队探路前行,后队中有人抬手扶在墙边,不防按下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登时眼前一阵山摇地动,一行人被截成两段,且防备且惊愕地看着眼前情形大变:一片高墙横截而出,阻断众人前行去路,复又脚下一陷,露出一条向右的步道来。令驰云上前推了推墙,毫无反应,又见无论如何无法与另一头取得联系,心思此地不宜久留,便交待留下记号,率着前队先头的十余人沿着步道向下走去。
这步道向下了一阵之后似是终于走平,且倒是比方才回廊内凉爽了些。步道约莫一人多高,不似方才廊道宽阔,加之光线暗淡水汽升腾,显得阴郁了许多。令驰云沿途瞥开,但见此间墙壁却不似方才回廊之中严丝合缝,是以留神回追,却见果不其然,在墙边发现一组三枚的青铜纽扣,约莫都是些兽首图案,可以灵活转动。令驰云着随行退开些距离,亲自上手轻轻旋动,但听得几声榫卯嵌合般的清脆,眼前步道忽然闪出两个半人高的暗斗来,内中所承,满是金银珠宝、名器奇珍。
若是一般跑江湖的,眼见如此不菲之财帛,恐怕早就一股脑儿地抢夺去了。好在镖局行训练有素,眼内自然更宽,是以一行人也并未为之所动。令驰云面色凝重了些,将三枚兽首铜扣中的一枚反转了两圈,向内一推,又听“轰隆”一声,前方步道上竟开出一扇侧门来。
“果然如此。”令驰云倒吸冷气,心下不住感慨,一边细细端详着兽首铜扣,一边复盘方才操作,心下莫名回想起当日皇城校场上的二十八根星宿大柱来。方才自己浅尝辄止,拿诸天星宿方位推演,结合些许斗数法则,赌对了一轮进退——看来,这地宫,恐怕早就有人设下了阵法;甚至,会不会直到此时此刻,这阵法,还在被催动……
石室内,墙上的阴阳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