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邪气地很,总在人身边打转。”小六一边走着,一边幽幽地说道。
祝为渠用刀砍去拦路的枝杈,回头看到小六步履艰难,就想着伸手去扶一把,还没等他伸手,已经有一只胳膊横在了小六的面前。
小六抬眼,便是弯眸一笑,搭着那胳膊便往上一迈。
“谢谢大人。”
薛俨收回手,看着身侧小六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跟上来。
甄行停下步子,蹙眉道:“我们的人就查到这里。”
“多半就是这里了,”薛俨整理着袖口,“眷烟设计将钟四骗到这里,就是为了杀了他。朱三也是她杀的,在锁云楼时,她本想杀了吴二,却不知道为何,误杀了闻浛天。”
小六走着,一面絮絮道:“她要报仇,可是十年前那庄案子跟闻浛天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闻浛天还是受了林在潜的帮助才能参加考试,难道?”
她眼睛一亮,猜测道:“难道眷烟杀人报仇,闻浛天也从中协助?那他为什么会死了呢?”
薛俨却摇头,他道:“闻浛天不过一介书生,数月前才到京城赴考,根本不可能跟眷烟一起谋划那么久。至于他的死因,恐怕还是需要眷烟来告诉我们。”
小六将手背在身后,口中念念有词:“大人,您说林在潜身上这桩贪污案,幕后黑手是谁?”
“是谁?”薛俨不置可否,眼眸沉静,“他不过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挡箭牌,还是被灭口的挡箭牌。真正幕后之人,一阶一阶往上,定是一个不可查探之人。如论如何,也只是往水里扔个石头罢了。”
闻言小六深吸一口气,一颗心却上下跳了起来,难道一切都臣服在不可逾越的阶级与权利之下,只能这样偃旗息鼓,沉溺水底了吗?
林莺啄查不出所以然来,也知道自己查下去没有意义,在那些人眼里,他们命如草芥,所以只能去杀更直接的人。
“是不是只要找到剩下的砀山七寇,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让他们下手的人是吗?”小六问道。
薛俨没有说话,这些人通常不会亲自下手,而那几个贼寇也不会就这样将一切告诉他们。
“等等!”祝为渠一声惊呼,像是摸黑看到了什么。他举着火折子,往前一探,一个漆黑的影子正朝他缓慢走过来,他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那黑影却无声地扑倒在地。
小六循声看去,赶忙跟了上去,才听见一声弱得如猫叫一般的呻|吟,她听着这声音熟悉,啊了一声,上前推开了祝为渠。
“怜娘——”她蹲下身,扶起早已瘫软在地的怜娘,她紧紧闭着眼却还是凭着声音认出了小六。
“六爷......”怜娘虚虚喊出一声,头靠在小六的胸膛,额头上的汗很快浸湿了小六的衣襟。
她紧蹙着眉,泫然欲泣:“救小姐,救小姐......”
小六抬起焦急的眼睛,正好与薛俨目光相触,薛俨开口:“问她眷烟在哪里?”
闻言小六愣愣地扶起怜娘的脸,轻声问道:“小姐——她在哪儿呢,怜娘,快告诉我们,薛大人在这里,告诉我,我们才能去救她。”
等几人带着怜娘赶到时,只见两个黑影交缠在一起,刀剑相碰之声铮铮作响,很快逼近了崖边。
天边一声雷轰隆隆响。
小六抓紧了怀里怜娘的双肩,那两个人,一个是钟四,另一个就是——林莺啄。
刚才听见怜娘叫她小姐,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心里忽然明朗起来。怪不得怜娘这样帮她,原来是有主仆的情分在。
看到她耳垂上的海棠花坠,她心中一疼。
怜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从小六怀里挣扎起身。
崖边,钟四倒在地上,剑尖指在他的心口,往上望去,清冷单薄的女子直立在风中,头顶一道闪电刺眼劈过。
“林莺啄!”
薛俨上前,冷然道。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眷烟微微侧过脸,她苍白的下颌如刀削一般,月色浸在上面,像一条往低处流的银河。
她手中的剑朝前抵了一分,钟四被压制下的身子微微发抖。
四周的山川乱树啸叫着,眷烟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抬起手就要将剑捅入钟四的心房。
忽地一颗石子破风而来,她手中长剑陡然断裂。钟四瞪大了眼睛,得到了喘息,瞬间爬了起来,横过手肘朝眷烟击去。
下一瞬,又有一截短剑飞速而来,没入他的膝盖,钟四踉跄一下,面目狰狞地跪倒在地向后滚去,差点摔下山崖。
甄行对上薛俨的目光,轻轻点头,和祝为渠一起上前制住钟四。
看到眷烟手持着断剑还欲往前,身前却突然闯入另一个人,锋利的断剑没入她的肩头。小六弯下腰,眉心一拧,良久吐出一口气。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能杀钟四。”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