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了,隔得老远,都闻得到一股异味。
贺莲房将上官氏关在这里,除了每日定时派人送饭和有专人看守以外,对上官氏完全采取放养的态度。而上官氏双腿尽断是个废人,很多常人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不到,比如说给自己穿衣服,给自己梳洗打扮——贺莲房也没那闲心特意为仇人准备胭脂水粉,还能想起来,给她口吃的,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所以如果不是上官氏的口气还是那样嚣张自大,贺茉回还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会是以前那个对他们笑得一脸慈祥装模作样的上官氏。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整以暇地问道:“上官姑娘这是怎么了,害得我险些没认出来,如此看来,上官姑娘过得很是狼狈呀,难道我大姐都没让上官姑娘沐浴净身么?”
不给胭脂水粉,这洗澡水总是有的,厨房里有水有柴有火,可惜上官氏不会,难道贺莲房还要专门派个下人来服侍她不成?想那么多美事!
上官氏面上一红,她到底是翰林府的千金,虽然害人不少,手段毒辣,但最基本的羞耻心还是有的。看到贺茉回一身华服美艳妖娆,自己却狼狈不堪不能入目,心里又是不甘又是嫉妒,还有自卑。很多年前,她面对蓝氏的时候,就充满了这样的心情。嫉妒、怨恨、不甘心。凭什么蓝氏比她生得美貌,比她家世显赫,还能轻而易举的夺走她看上的夫婿?凭什么自己样样不如对方?
这样的心情,自从进了大学士府后,时隔多年,上官氏终于又重新尝了一次。她咬咬牙,冷冷地盯着贺茉回,似乎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二小姐大驾光临,难道就是为了来嘲笑我的?”
“那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与上官姑娘多日未见,心里头有些思念罢了。”贺茉回露出快意的笑容,她毫不掩饰对上官氏的厌恶,以及对其此刻处境的鄙夷。“我也是一番好心,知道上官姑娘被囚于此,心中定然十分惦念红妆绿意这两个女儿,所以专程来给上官姑娘报个信,也好让姑娘知道这二位小姐都发生了什么事。”
被贺茉回这么一说,上官氏心底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这决不会是什么好事,否则贺茉回怎会笑得如此奇怪,还假惺惺地说给她报信呢?于是她立刻谨慎警惕地盯着对方,声音冷淡,似乎这样就能抗拒对方即将出口的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相信你说的!”
贺茉回才不管她相不相信呢!眼下上官氏的处境,不管她说什么,上官氏就算再死鸭子嘴硬,内心深处也还是会相信的。“上官姑娘爱信不信,反正我今儿只是难得发发善心,既然上官姑娘不想听,那我走好了。”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本来嘛,上官氏知不知道对她的意义都不大,看到上官氏这番凄惨模样,贺茉回对刺激上官氏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这个女人都沦落成这样了,她再跟她一般见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身份?
上官氏一看贺茉回真的要走,顿时急了:“你给我站住!”
贺茉回依言站定,扭头看她:“怎么,上官姑娘改变主意,要听我的‘谎言’了?”
上官氏咬牙:“你且说来,听听也无妨。”
她这故作镇定的样子让贺茉回忍不住想笑:“贺红妆被判处秋后问斩。”
有那么一瞬间,上官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真的!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听见贺茉回说,她的红妆被判处秋后问斩?!“你胡说!你撒谎!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连篇!”她连连否认,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这真的只是贺茉回的谎言,贺茉回只是想刺激她,看她崩溃,抓狂,绝望,嚎叫,她不会上当的……她不会上当的!绝对不会!
贺茉回摊摊手:“你信不信,我可不在意。不过到时候,上官翰林会不会去给贺红妆收尸?”
上官氏尖叫一声,想扑过来打她,贺茉回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狼狈的从床上翻滚下来,摔在地上,然后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转身离去,将这个爆炸性的大消息彻底交给上官氏,让她一个人慢慢回味。
得知最亲的人身陷囹圄,死到临头,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旁观的感觉,不好受吧?
这就是贺莲房要上官氏得知此事的目的,至于贺红妆是为何杀人,又与贺绿意换了身份等等等等……这些贺莲房就没打算告诉上官氏了,只消让其知道她那美丽有出息的女儿马上就要死掉一个,就够了。
从院子里出来后,贺茉回难得心情大好,马车放慢了步子,刚好街上人多,便慢吞吞地走着,贺茉回有时候会好奇地单指挑开车帘往外眺望。燕凉城极其繁华,每日街上都挤满了小贩,人人都在为生计奔波忙碌,处处生机勃勃,人声鼎沸,有小孩子抓着一串糖葫芦意犹未尽的啃着,有卖馄饨的大娘支着几张小桌子,坐在那儿专心的揉面团,还有卖胭脂水粉的小贩,正在跟摊子前头的大姑娘搭讪,想着法儿的要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多买几盒……
他们赚的铜板都不多,甚至还没有她一次赏赐下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