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直接糊到了那巨熊少年的脸上。被后坐力震得双臂发麻的林夕猛一咬牙,也不管准头了,连着朝着三人的方向开了好几枪。弹匣里的子弹打空了,林夕便直接转身夺路而逃,将那凄厉的尖叫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都抛之脑后。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安全无恙了。
林夕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哪怕是当初体育考试,她都不曾如此灵敏迅捷过。她不敢回头去看,但是她能从尖叫声和动静判断出身后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林夕死死地咬紧牙根,额角冷汗淋漓,身后那玩意儿速度太快了,她根本跑不过他!
室外宽阔的场地在双方速度悬殊的情况之下变成了劣势,林夕逐渐感觉到体力有告罄的倾向。见势不妙,在对方朝着她扑过来的瞬间,林夕直接冲向了墙壁的转角处,一只手抓住墙壁上的排水管,借助着奔跑时的冲力将自己整个人甩过了转角。
身后传来人体撞上墙壁“砰”的一声闷响,林夕却不管不顾地快速转身,朝着原本来时的方向逃走了。
——那啥,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嘛。
擦身而过的瞬间,林夕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直追在自己后头的东西便是那有着猫科动物器官的三岁孩子。他因为刹不住冲力而直接撞到了墙上,顿时糊了满头满脸的血。林夕心有戚戚,却不敢停下脚步,趁着敌人还没追上,便直接翻身滚进了一扇破朽大开的窗户里。
房间残破不堪,看起来像是给下人住的地方,一个古早的炉灶以及烟囱,一张矮小的木板床,就是房间的全部。
红砖砌成的烟囱旁边有几个厚实的麻袋,应当是用来装煤炭的。
林夕的脑海中掠过那男孩微微耸动的鼻子,心中顿时一凛。来不及多想,她已经扑进了炉灶里,滚了一身灰,还飞快地抓了几把炉灰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她喘着粗气,心脏剧烈跳动已经到了痛楚的地步,她被炉灰呛得轻咳,却死死忍住,憋得面红耳赤。
冷掉的炉灰也没有多少气味了,聊胜于无吧。
那奇怪的猫型男孩并没有追上来,林夕反而听见了他羸弱无力的哭声远远传来。林夕的动作微微一顿,想到那男孩也不过三岁的模样,痛极了怕是爬不起来只会哭鼻子了。
她收起心中一瞬间涌上的恻然,心立时冷硬了起来,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林夕摇头甩掉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念头,换上弹匣,一手握枪一手推开了门,离开了房间。
虽然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但林夕知晓自己并没有休息的时间。
她是只弱鸡,但是她不想死。
她双手伤痕累累,手臂被粗糙的墙壁擦掉了一大块皮,膝盖摔得淤青,额头肿了一大块。她的长发变得乱糟糟了,精致的衣饰破了,炉灰迷了眼睛和伤口,痛得她嘴角微微一扯,脸上便皮开肉绽地流出了血来。她连抬起沾满炉灰的手去擦拭眼泪都做不到,因为她得握着武器,她必须要活下去。
她不是乙女漫画女主角,没有美丽的容貌,没有柔弱的性子,更没有天神一般的男主可以依靠。
她只有自己。
她有些神智混乱地想道——如果这是恶作剧,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没人会对她开这么过分的玩笑,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林夕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赶快爬起来逃走,因为下面那诡异可怕的孩子随时都可能上楼来,她应该去寻个容身之地或者尽快向外面传递讯息;但是她的身体却无力配合她的思想,她害怕,怕得颤抖不休,怕得肝胆俱碎,几乎想竭嘶底里的尖叫。
女孩的歌声停顿了片刻,又再次响起,伴随着脚步声和拖曳的声响。
林夕因恐惧而搅成浆糊一般的大脑勉强判断出双方的距离在缩小。这个判断让林夕瞳孔骤缩,呲目欲裂。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吭声,心态却已经有些崩溃了。
到底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感,林夕挪动着颤抖绵软的手臂,硬生生将自己拖到了支撑天花板的柱子后方。
林夕有些绝望地想,不管是谁都好,请救救她吧。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自己期待援手,甚至连祈祷一瞬的侥幸,也不曾得到神明的回应。
脚步声停了。
“你们还不睡吗?”女孩稚嫩的嗓音问得有些天真,“都不陪我玩过家家,难道自己躲着玩吗?”
林夕手掌攥拳,死死抵着额头,压抑着心中一层一层漫涌上来的绝望。
她躲在柱子的阴影里,看着魔鬼的影子越来越近。或许是因为酒精的麻醉作用还没完全褪去,也或许是在绝望之下多了几分破罐破摔的心态,林夕握紧了腿边的雨伞,强撑着发软的身体坐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