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走了。
“他娘的,追!”
“走”字说完,屋内已恢复寂静,只剩下破碎的泥土和满地月色。似乎刚才的黑衣人只是一场梦,来得快,去得也快。
02
方烛明已逃出千金侯府。
院子里确实一个人也没有,更莫说巡逻的守卫了。
他心下忽地一痛:只他是父亲的耻辱,所以父亲真的要狠下心来杀他?可他们毕竟做了十八年的父子,他可以打他,骂他,驱赶他,他都能承受……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他心里也知道,正是因为做了十八年的父子,才会更愤怒——无论谁帮别人养了十八年的孩子,都一定会愤怒得发疯,尤其孩子娘还是他最爱的女人!
生气就会冲动,冲动是魔鬼。人一旦生气,就会丧失理智,一旦丧失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方烛明深谙这个道理。
耳畔风声呼啸,道路两旁的花树飞速向后退,被风卷起的叶子擦过脸颊,竟将他白皙俊美的脸擦出道道细小血痕,在月色下更显妖冶俊美。
他施展“似鸟投林”轻功飞出一段路后,体力渐渐不支,正准备躲在一株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上,忽闻“咻”的一声,又闻“哧”一声,两三支又小,又利的飞刀已没入他的右肩、大腿和背上!
伴随着一阵剧痛,他只觉背上又热又湿又黏,整个人像被狼嚼碎一般,再也支持不住,一个倒栽葱倒地上,只闻一声闷哼,便没了声息。
月色映出血色,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就在他坠地的瞬间,一名黑衣人已飞身而上,手中钢刀在月色下泛着寒光,他的速度又快,又狠,这把钢刀已砍向方烛明的脖子,方烛明必死!
可世上的事是谁也没法子预料的,眼见刀尖已触到方烛明脖子时,在那人忽然像见鬼一般跳起来,旋即大叫:“谁?谁他娘偷袭我?谁?”
适才他砍下去时,忽有一样东西击在他的刀柄上,震得他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刀柄。
“谁?是谁?”
其余黑衣人一听他大喊大叫,立即围成一个圈,纷纷举起武器,背对着背,以防被人暗中偷袭。
“晚上好?”
只见地上树影婆娑处,一个人慢悠悠从暗影中走出。她走得很慢,很斯文,要一只脚掌完全着地,另一只脚才迈出。
月色映在她的脸上,是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却不是美女。实际上,她不但不美,反而长得很丑陋。
宽大的脸,凸出的颧骨,双眉下是一双又细又长的眼睛,像是用小刀随意划了两痕似的,鼻头又圆又肉又大,两半唇厚得像香肠。
笑起来时,两只眼睛就变成了两条线,连眼珠也瞧不见。
无论谁看见这么一张脸,都一定不想再看第二眼。
无论谁长成这个样子,都一定笑不出来的。
可她还在笑,笑得很温柔,笑得很愉悦。
她笑起来脸更宽,鼻子更宽,嘴巴更大,如果世上有母夜叉,大概就是这副模样了。
黑衣人本就来气,看见她这模样就更来气了,破骂道:“你他娘是个什么东西?敢多管老子的闲事?”
那女人吃吃地笑了:“我不是东西,是个人,还是个女人。”顿了顿,又疑惑地问:“你莫非是瞎子,看不见东西么?”
不待人搭话,她又自言自语道:“奇怪奇怪,这年头连瞎子都能当杀手了?”
黑衣人见她不仅不认错,竟还骂人,怒极反笑:“管你是女人还是男人,好管闲事的人,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女人道:“如果我奶奶还活着,她一定会掌你嘴巴,经常把死挂在嘴边,不吉利的。人活着好好的,为什么总要提死呢?”
黑衣人道:“因为我要你死!”
说到“要”字时,只见刀光一闪,他的大刀以霹雳之势朝女人劈来,这一刀很快,很准,快到连他如何出手也看不清楚,这已是他身体的极限!
眼见刀锋已劈在那女人头顶,砰地一声,刀锋连着刀身已没入泥地,那女人已不见了。
其他人已睁大眼睛,十几双在月色下眨巴眨巴,如星明亮,
他们方才瞧见那女人已经倒下,现在却又好端端站在老蒋身后,还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轻轻哼了一声,抱怨道:“你这大刀差点吓死我了!”
黑衣人的钢刀已陷入地下三尺深,他没有办法拔出来——这该死的女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时,他已动弹不得了。
这句话说完,女人一边朝躺在地上的少年走去,一边嘀嘀咕咕:“我不喜欢惹事,可是为什么总有事要来惹我?真是奇怪奇怪!”
其余黑衣人见她走来,钢刀、飞刀、银针、金钱镖、铁蒺藜纷纷出手,十几件致命武器迎面打来,只见那女人忽然转了个圈,再转过身时,手里已多了七八支暗器,嘴里衔着一支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