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烛明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心下忽地愧疚起来,忙转移话题:“这里是你的家?”
女人已坐在桌边,自顾自喝起粥来:“你看不出来?”
这个山洞虽被装扮得雅致,家具厨具完善,但绝对不能算一个家。
一个真正的家,应该有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光滑的地板,还要有一张又软又大又香的床,桌子、椅子、香炉、浴池、书架、衣柜,还要有单独的厨房、茅厕,这个山洞就算有床有椅,也绝对不算一个家。
山洞里并不适合住人。
先不说买日常的柴米油盐要跑到镇子上去,只说夏夜时蚊虫非常多,一夜睡起来能将人的血吸了个遍,而且山里还有各种野兽,各种屎,譬如马屎、牛屎、鸟屎、兔子屎、狗屎、有时还有人屎、人尿,风干之后的味道,简直要熏死人!
若不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谁也不愿意住山里的。
方烛明身下的床虽然暖和、干净,但这是他十八年以来睡过的最差的床,换做往日,他是万万不肯踏进这个山洞一步的,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屈居此地。
方烛明半撑在榻上,有气无力问她:“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女人一面喝粥,一面回答:“现在是两个人。”
方烛明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一个长得又丑陋,又粗糙,毫无女人味可言的女人独自居住在这么样一个远离人烟的山洞中,说不定曾经有过一段可怜、可悲的过往。
思及此,他忽然极为同情她,遂忍不住道:“你救了我,待我的伤好后,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女人放下瓷碗,一双又细、又长,又小的眼里含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真的?”
除了以身相许!
方烛明简直想补上这一句,但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说出去的话重于千金,又怎能反悔?
一个有担当的人,必须为自己说出去的话负责!
那女人笑吟吟看着他,用她那张又大、又宽、又厚的嘴说了一句令他惊掉下巴的话。
她义正言辞地说:“就算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就算我长得漂亮,就算你对我一见倾心,我也是不会随随便便以身相许的!”
方烛明松了口气,全身上下已放松下来。
多谢多谢!
若是这个女人要他娶她,他一定会娶的,只不过每日看见这么样一张脸,他一定觉得这辈子很漫长!
方烛明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女人那几乎看不见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歪头看他:“现在是谁需要谁?”
方烛明一愣,连苦笑也笑不出来。
如果没有她,他恐怕早已是一具腐烂的死尸,他需要她的照顾,需要在她“家”里养伤。
女人喝完了两大碗粥,又端了盆水来替他洗掉伤口上的蛆虫,腐臭味已除,鲜红的血从伤口里涌出,隐约可见白骨。
女人替他涂了药膏,用纱布包扎了伤口,又偏头细细打量着他的脸,忽然问:“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老婆,所以他们才要杀你?”
方烛明脸色一白,这女人不仅长得粗糙,说话也很粗糙。
“才没有!”
女人嘀咕道:“没有就好,否则我就不管你了。”
这句话说完,她已端着水盆朝洞外走去。
此时天色尚未明,弯月已西沉,洞外黑漆漆一片。
“你要去哪里?”
闻言,女人转过身来,瞪着两个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当然是出去睡觉,难道你想让我留在屋里?你有什么企图?你想对我做什么?”
方烛明只好赶紧闭上嘴巴。
他发现这个女人虽然心地不坏,却太难缠,太不讲理,遇到这样的女人是,最聪明的法子就是赶紧闭上嘴巴。
02
方烛明在榻上躺了三日,因伤口太深,稍微一动弹便连着全身发疼,但他尚能忍受。
他不能下榻,是那女人不让他下榻,除了如厕之外,他只要稍微一动,那女人就会唠唠叨叨个没完,一会说老了落下病根,一会说伤口裂开了,一会说骨头长歪了,听得人耳朵起茧子。
她虽然生得丑陋,但却很年轻,瞧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光景,说起来话来却像个八十出头的小老太婆。
若是谁娶了这么一个女人,都一定不得安生的。
落了一场雨后,天空放晴,凉爽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和新泥味。
洞口垂着一层绿色藤蔓,藤蔓上开着淡黄色的小花,宛似一张绿色的垂帘。
藤蔓被人掀开一边,挂在山洞旁的树枝丫里,一阵凉风吹来,树梢簌簌作响,抖落一地雨水。
那女人提着半桶水走进来,将火炉上烧热的水倒进凉水中,又取来木盆注入温水,身边皂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