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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2 / 3)

“两月前咱们出了孝期,我又已经到了十八岁,纵然大燕习惯女儿晚嫁几年,我身上还有老虞国公定下的婚约——阿暮,我若是没有和这满皇城叫板作对到底的精力,便不可能一直拖着不成婚。”

她垂下眼。

像在给弟弟一个最为妥帖的说法。

“贺缺是个好人,还是个不会限制我手脚的好人,这是最合适的选择。”

“阿暮,陪我去一趟祠堂罢。”

她想再见一见父母。

那边十年生死温情脉脉,这边虞国公府已经鸡飞狗跳。

从贺缺谈及“今在陛下处讨恩典定了婚期”开始,正堂内便已经炸开了锅。

贺缺的继母文氏正在阻拦贺父第三次准备抽他。

“老爷,老爷,孩子又没犯什么大错,怎的不能好好说话!”

她枯着眉头笑,“这是陛下亲赐的旨,儿媳又是燕京无人不夸一声好的,面子里子什么都有了,怎的生了气!”

她话看起来确是真心实意,但架不住这一句一句更是让贺父恼火。

他干脆摔了茶盏。

哗啦一声响,碎瓷四处飞溅。

西山白露在地面上弥漫开兰花似的香气。

但年轻人眉都不曾抬一下。

他正在专心拂自己的杯盖,水雾氤氲朦胧,袅袅散开,将他俊美的面容模糊了大半。

因而看不出来他眼底都是未曾遮掩的嘲讽。

“是,哪里都好,都是他们安排好的,那关你这个娘和我这个爹什么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虞国公勃然大怒,“这小子直接寻了陛下,回来便说明日要去求亲,是,带兵打仗的了不得,连他老子都不放在眼里面!”

然后开始了他第四次冲过来要抽贺缺的动作。

红木蝙蝠团纹圈椅里面,贺缺散漫垂眼,将茶盏放下,抬手掩住了耳。

真吵。

下回让这大嗓门吓吓姜昭昭。

不怪姜暮担心,因为虽然老虞国公和国公夫人都是将才,叵耐现在这位太不成器,文武双双不全,除了一张脸再无其他。

他的两位姐妹,一位官至云麾将军,一位已是淑妃,而这位由老国公做主,寻了位精明强干的夫人,准备直接栽培下一辈。

而贺缺也确实不让人失望,十七领兵十九大破央同,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侯爷,衬得现任虞国公更成了只有延续子嗣这一作用。

其中幽微不为人所知,但这对父子是出了名的不和。

一个暴躁易怒,一个桀骜反骨,争端从未停歇。

“贺缺!我与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这一生霹雳似的,纵然贺缺捂了耳,仍然惊雷似的炸响。

还是不带姜昭昭来了。

这嗓子实在生受不起。

贺缺抬指揉太阳穴,对着他已经开始跳脚的爹“嗯”了声。

“你见陛下抗旨也不太可能,这是祖父给我定的亲……早晚的事,定下来不成?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虞国公看起来要气晕过去了。

文氏哎哟一声,连忙给他顺气,担忧心疼得厉害。

“润暄,你也少说几句!”

她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茶水,喂到虞国公唇边。

“母亲知道你虽然独立有主见,但这种大事你一向乖顺,怎的突然便如此仓促定下?我当日听说平川郡主出了些事……是郡主提的么?”

贺缺原本已经散漫的视线重新聚集一处。

他抬头,意味不明地盯了文氏片刻。

多体贴。

将事端引到姜弥身上,只要点头便能圆了说法,大家还是一家人,风言风语也不过落到还未过门的一个“外人”身上。

直到此刻,贺缺才突然明白了早上握着他的手为什么冰凉。

混账世道。

那边虞国公果然开始皱眉。

“遇到些事?什么事?”

“哎,不过是……”

“夫人耳目这么灵通,难道不知道我在殿前说了什么吗?”

贺缺淡声打断了文氏的话。

“这燕京谁不知道姜弥好?温粹纯然、端方恭谨——她这么好,我急着娶,不是人之常情么?”

“夫人这么着急,是害怕我做了什么混帐事要罚我,还是觉得您那侄女送不过来做妾室了怨我呢?”

这话是往文氏心窝子上插刀。

她笑容几乎维持不住,想要打圆场,但贺缺显然没说完。

“还没进门呢就这么讲……您看着人姑娘好就可劲儿欺辱啊?不合适吧?”

“那不妨讲清楚些。”

他拇指拨了下右耳的朱红坠子,恶劣地一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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