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夫人有三房陪房,您要是想见,我替您请他们过来。”
薛芸蝶皱了皱眉,她作为新夫人,按说他们应该主动过来给她请安才是,这是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
“劳烦王妈妈了,替我请这几个人过来吧。”
王嬷嬷应诺,又道:“先夫人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多两,陪嫁的两处田庄,一处是山地的一千亩,一处是耕地六百亩,都在保定县。三个铺子都是卖香料的,主要是四川的花椒、广西的八角、甘肃的胡椒,每年都有近五百两银子的进项。”
王嬷嬷特地说得很慢:“这些账目都很复杂,银两数目也很大,您要是看不明白,我再替您找掌柜过来问话。”
在她看来,薛芸蝶是小门户出生,没见过这么多银两的买卖。
嫁妆抬过来的那日,她也去看了,五嫁妆布置得花团锦簇,一般面上的嫁妆给的丰厚,田庄、地产就少了,何况薛家又并不富庶,凑出这么面子上的功夫已经不容易了。
薛芸蝶有点哭笑不得,她手头如今有近三千两的家当,每月的进项都过七十两了,王嬷嬷还一副她没见过银两的语气说话,实在好玩。王嬷嬷内宅修炼多年,难免眼界不开阔,她只能和说:“既然如此,那就一并找过来回话吧。”
王嬷嬷面上一喜,躬身应诺告退了。
薛芸蝶成亲已经有小半月了,京师进入了盛夏的时节。
门外刮起大风,吹得合欢堂的参天大树摇晃着,天色很快阴沉下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西次间顿时暗下来,鹦哥立刻去捧烛火过来点上。
薛芸蝶坐在罗汉床上,刚拿起给明相做的斗篷,她昨天才起手,早上刚把斓边做好,结果王嬷嬷就过来回话,都没来得及收边。听到外头的风雨声大,心想恐怕不能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了。
薛芸蝶叫过画眉:“跟小厨房的说一声,午膳布置在东次间,做得清淡一些。”
今天是七月初一,明相沐休在家,她也要跟着吃得清淡点。薛芸蝶口味偏重,和李姨娘一样,明相则和纳兰老夫人一样口味清淡,更喜欢蒸煮,这些年他开始礼佛,更是忌口了。
画眉应诺去了。
鹦哥长高不少,婴儿肥的脸蛋也削尖了,倒是长出一个明媚的小美人来,捧着烛火仔细地照着薛芸蝶。
薛芸蝶不由得笑她:“放在炕桌上就行了。”
鹦哥笑道:“我凑近些,您看得更清楚。”
薛芸蝶望了望外头的大雨,心里有些担忧,明相在前一进的书房里见纳兰六爷,也不知道书房里有没有伞,他就算从抄手游廊过来,也难免要淋一段雨。
薛芸蝶把斗篷放进笸箩里,吩咐一旁站着的兰芝去找油纸伞过来,她亲自拿着伞往抄手游廊去,鹦哥忙跟在她身后:“夫人,让我来吧!”
薛芸蝶摆摆手让她回去,她没带伞跟上来,可别淋湿了。
走过抄手游廊,再经过一片青石小路,就看到厅房,厅堂外的大树遮住大半的雨,反倒让厅堂显得十分幽静。侧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门口守着明相的一个小厮,叫书砚的,见着她忙请安道:“这么大的雨,夫人怎么过来了……小的去通传一声。”
薛芸蝶打量了厅堂一眼,正堂布置着六把太师椅,供着香炉,正上方挂着一块‘春和景明’的牌匾,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她上次不还没有吗?
书砚出来请她进去。
明相正站在书案后面,身前还站了两个人,明相招手让她过来,柔声问她:“雨下得这么大,你过来做什么?”
薛芸蝶见他一脸平和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解释道:“我怕您这儿没伞。”
明相却笑起来:“淋一点雨也没什么。”
她走过来之后才看到明相对面的两个人。一个穿着件竹叶纹杭绸直裰,长得有几分像纳兰老夫人,但是男生此相却有些阴柔,细眉薄唇,面容干净。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一个穿着件织金丝团花纹锦袍,长相俊朗,笑容满面,正是纳兰四爷和纳兰六爷。
六爷笑眯眯地喊了声:“嫂嫂。”
又多看了她一眼,称赞了一句:“嫂嫂的发梳得好……”
明相脸上的笑容就收起来,低声让她先去里头坐着等,抬起头纳兰六爷才看到他目光严厉,不由得解释道:“嫂嫂的丫头好,发梳得好看。”
见纳兰明珠还没说话,他心里发虚,忙涎着脸笑道:“大哥,你知道我嘴上没个把门的。”
明相才嗯了一声,知道他是无心惯了,张口就来,才说:“那崔氏的事,你怎么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纳兰六爷喃喃道:“就这么过了呗,反正人都死了。”
纳兰明珠笑了笑:“怎么过?怀着你的孩子,一尸两命了?你还想就这么过了?”
六爷又道:“你……你虽然是个大学士,也不能扭自己的弟弟去见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