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级……”她呢喃道,“不应该啊,按理说以你的能力不可能出不了这个小区啊。”
“是,”冷香雪却说,“我本来是可以做到的——我甚至也不必死去,”她的话从齿缝里磨出来,“我甚至可以在生前捧着我梦寐以求的奖杯,握着我殷切期盼的荣誉追寻我原本思之如渴的理想……如果我没有那样的不幸。”她说这话时浑身都在发抖,眼泪蓄积在眼眶里打转。她的痛苦仿佛看得见一般,都散作漂浮在空中的尘埃。
慕九知道不入轮回的野鬼必然在生前经历过令其难以承受的往事。让他们自述便是在叫他们自揭伤疤。她不愿意这么做,所以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她的确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觉得她也有必要去知道,因为这或许与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条件有着密不可分的某种关联。
正月偷偷地打量她一眼,知道她开不了口,思量片刻,替她委婉地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你实在觉得冒犯,可以不用回答我们。”他又道。
“不,我可以告诉你们。”冷香雪说完,还要继续再说下去,可又顿了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墙角的监控。
“如果我在镜头下可以显身的话,你们会知道一切。”
听到这里,正月顿了顿,忽然大叫声“糟糕”。
“阿九,我们刚才的举止已经在镜头前暴露了!”他说他们的一举一动肯定已经被监控给记录下来,如果有人回查视频,那么必然会引起混乱。
这时,却见慕九笑了笑,镇定地说:“别担心,这个监控什么也没有录进去。”
她说完,念动咒语,只见半空中现出一根细长的发着荧光的灵丝,一头连着监控,另一头紧连在她手里的失忆匕首上。
“我发现这把小刀不仅可以让人失去记忆,对于触碰到的物体也有回退进度的效果。”
慕九解释着:
“我在进仓库之前就已经利用通灵丝把监控和小刀连在了一起,这样监控的进度便会在正常前进的同时受到刀气的影响又不停地回退,和原地踏步一样,最后什么都录不到。”
她说完,看向冷香雪,又道:“小冷姐你尽管现身吧。”
“好,”冷香雪说,“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被吓到。”
她说完便显了身,可在形态完全显露的瞬间,竟却无法控制地往前跌去。慕九和正月见状,赶紧上前把她扶住。
此时,只见她依旧穿着刚才的那一套水蓝色舞服,面容也没什么变化。可当她把长裙的裙摆捏住,微向上掀的时候,他们才惊讶地发现她的脚掌和小腿的末端之间几乎是断开的——中间那一块凸起的踝骨缺失了,两只脚都是如此,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小冷姐,”慕九惊骇道,“你……你脚上的踝骨呢?”
“被他剔掉了。”
“谁?”
“我的丈夫,”说到这里,冷香雪的眼里烧着恨火,“他是个疯子,一个恐怖至极的疯子。”
“他不要我在观众面前跳舞……他怀疑我爱上了别的男人,他把我关在他所设的囚笼里,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要我温顺听话,要我放弃工作,相夫教子……他要抹杀我的理想。”
“可我不答应,我告诉他我要去省里比赛,他不同意。我说我一定要去,他就撕了我去省中心的车票,逼着我喝了一瓶药……没过多久,我就站不起来了。”她的泪流下来。
“他让我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我哪也去不了。但我知道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是唯一可以摆脱他的路。”
慕九便知道她选择了死亡。
她又听冷香雪说:“可我没想到,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放过我。”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死之后也不得安宁——他的丈夫请来了道士,在她下葬前将她的踝骨剔去,叫她做了不入轮回的野鬼,又设下符咒禁锢她的自由。
“所以你才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慕九愤恨道,“他也算是个人吗……”
“简直禽兽不如。”正月沉声道。
“他为什么不死,”冷香雪颤声说,“我恨他,恨毒了他……我想他死,可我不愿意他死后做鬼,做我的同类。他绝不可以再找到我。”
“阿冷姐,”慕九凛着眉问,“那么你的踝骨在他手上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