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主，马车需要修理一段时间，您不如下来歇息片刻。”阿诺说道，“营帐已经搭好。”
李凌薇吃过茶，轻轻应了声好。
阿虔替李凌薇披上大氅，阿诺掀开帷幕扶着她走下马车。李凌薇发现太阳已西下，黄昏在漫天晚霞的映照下，格外美丽。
“卑职朱友贞，奉梁王之命，前来接平原公主殿下回京。”朱友贞彬彬有礼地介绍道。
“这位是朱参军。”阿虔为李凌薇介绍。
李凌薇点点头。
朱友贞走近前方欲开口，一股浓郁的饭香飘入李凌薇的鼻中，她的胃肠立刻跟着快速地蠕动了起来。她顺着香味的方向瞅去，远处的士兵正围坐在一起埋锅造饭、宰杀鸡肉。
朱友贞微微一笑，温和地说：“天色已晚，今日赶不上在驿站歇息，只能委屈公主殿下在此处安营扎寨。公主殿下一定饿了，卑职这就给您取些食物。”
“有劳朱参军。”阿诺道。
李凌薇走到营帐前，她举目远眺，此时正是春耕之际，方圆数十里却全是荒野，寸草不生。有道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如今四海皆荒田，农夫又如何能吃饱饭？
约一盏茶的时间，朱友贞亲自端着烤好的食物走到李凌薇面前，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还很善解人意道：“路上食物从简，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嫌弃。”
阿诺接过食物走入营帐，剥好一块鸡肉给李凌薇。李凌薇方欲进食，即听到一串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求求你们，给点干粮吧。”
李凌薇听到这哭声，即走出营帐，顺着声音把目光投向远方，见一群难民跪在士兵们面前乞讨，她隐隐约约见一名抱着婴孩的妇人跪在士兵面前不住地叩头。
士兵正欲吃饭，厌恶地一脚踹开妇人，妇人连忙抱紧襁褓中的婴孩。
看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群，李凌薇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身处凤翔时，他们一家人也只能吃糜粥勉强度日，李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粥下肚根本毫无感觉，李凌薇总是把自己的粥省下来给阿弟，所以饥饿的感觉，她清楚极了。
只见那妇人朝李凌薇冲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跌倒而下，李凌薇愣神之际，那妇人已赤足匍匐至她脚下，一时吓得李凌薇不知所措，连着后退了两步。
朱友贞立即挡在李凌薇身前，右手不自觉间已握住腰间的佩剑，双眼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妇人。
“且慢。”李凌薇及时制止住身前的朱友贞。
“贵人，可怜可怜我们吧，老家连年打仗，我阿耶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贵人，求你们给我们口干粮吧，这男娃你们带走，我用他跟你们换点干粮，阿耶再不吃饭就饿死了。”
“用孩子换？”李凌薇惊讶道。
妇人哭诉着，“这男娃长得可好了，去年可以三斤小米。”
李凌薇又问道：“往年都是用孩子换干粮吗？”
“往年还能用男娃换干粮，这一年是真惨啊，连树皮树叶都没有了……自己的男娃哪舍得啊，只能和人家换着……”妇人早已泣不成声，襁褓中的婴孩不知是否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进食，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求您行行好，给我点干粮，我阿耶还在等着呢。”
李凌薇猜测到他们这是易子而食，想起那种惨状，全身不寒而栗，“快去取一些干粮给这娘子。”
“是。”朱友贞收起佩剑，吩咐士兵去取粮米。
“多谢贵人！”妇女磕头如捣蒜，连连感谢，“多谢贵人！”
瞧着她脸上欣喜的样子，李凌薇心里泛起一股酸楚，如今的形势竟然到了这般惨绝人寰的地步了吗？怪不得杜甫曾说：但使残年饱吃饭，只愿无事常相见。待她抬起头来时，和朱友贞的目光不期而遇。
其余难民一听，蜂拥而至，“我也有孩子，我也有孩子。我们也要换！”
朱友贞横身在李凌薇身前，命令士兵道：“快把他们驱赶到一旁。”
谁料，妇人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左手扬起一把石灰粉抛向朱友贞，顿时白茫茫一片，李凌薇忙用衣袖挡住。妇人又从襁褓中掣出一把二尺长明晃晃的尖刀刺向朱友贞，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抓住这小娘子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