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裴宣一眼,转身就要逃,被人一把搂住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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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雪纷飞,家家户户为新的一年忙得热火朝天。
书房,崔缇浑身筋骨酥.软,拿笔的力气都没有,裴宣握着她的手带她写春联。
“写好了贴在哪?”
“贴在咱们卧房。”
崔缇放下心来。
每到这个喜庆的时节,上门来求字的同僚数不胜数,待与交好的朋友们分发完春联,宫里又来了人。
领头的太监笑呵呵捧着裴侍读为陛下写好的墨宝返程,裴宣揉揉发酸的手腕,崔缇心疼她近日操劳,总没停歇的时候,嗔怪道:“看你还敢不敢不老实。”
老实?
老实人是没媳妇的。
文曲星老实了万年,也冷清了万年,而后八百年窥镜,守着那点矜持是一根兔子毛都没摸着。
转世为人的裴宣想好好体验做人的滋味,不想当一块老实的木头,提议道:“我们来做灯笼可好?”
过年嘛,气氛不可少。
午后,素水别苑门前挂起两只兔形红灯笼,每有路人经过总会抬起头观望一阵。
一晃腊月只剩下惹人爱的小尾巴,腊月二十七,裴宣与崔缇赶回相府,与亲人团聚。
西京这几日炮竹声不断,回到相府的第一天,西宁伯府送人一张喜帖,崔黛的婚事有着落了。
要说这位不是省油的灯的崔三姑娘,两月前喝茶水差点把自个呛死,发高烧险些烧坏脑子,病好了出门,不慎又狠狠跌了一跤,好巧不巧地磕掉正中的两颗门牙。
倒霉到这个份上,坊间都在传言她冲撞了哪路神仙。
闭门在家的这段日子崔黛没少躲在房间掉眼泪。
哭得头昏眼花时也有在想,她只是运气差了些就被无知之人盖上‘丧门星’的帽子,只是缺了两颗门牙就被一众千金小姐们取笑讥讽。
想得多了,她想到崔缇。
崔缇生来就是瞎子,顶着‘祸胎’的污名被遗弃在破落的南院,她从不认她作长姐,她也泰然处之。
姐妹易地而处,哪怕没有白棠那个小丫鬟,崔缇也能活得比她好。
因为崔缇是石头里开出的花。
比她坚韧。
崔黛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姐姐,嫉妒、羡慕的情绪一直在作祟,哪成想她遭逢‘大难’,得知她的遭遇,崔缇会派人送来一名牙医。
起初她以为崔缇送人来是为了嘲笑她。
但她又想多了。
那牙医帮她做好假牙,鼓励她戴着假牙出门。
崔黛那天哭得眼泪汪汪,觉得崔缇这瞎子比她花心思结交的酒肉朋友们好多了。
吃过苦头,一朝醒悟,她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不再想着攀龙附凤与崔缇一较高下。
再者一桩桩一件件发生的事已经让她明白,人该惜福,否则连已有的都会失去。
她努力修复爹娘之间岌岌可危的爱情,帮着娘亲打扮,努力讨爹爹欢心。
刚开始时做得很是笨拙,好在西宁伯和伯夫人待长女不用心,却是实打实疼爱幼女。
崔缇是他们夫妻未曾用心去爱的,于是连弥补都显得凉薄、可笑。
崔黛不同。
崔黛生下来到现在的每一天都有为人父母的心血在里头。
以前是打不得骂不忍,诸般迁就,如今她想开了,肯改好,因着她一人,笼罩在崔家上空的阴霾也渐渐散了。
每个人都在尝试着把日子过好。
听完崔家人的回禀,崔缇指尖捏着喜帖,笑容很淡:“好,我和行光会去的。”
崔见是西宁伯崔绍的亲随,在崔家很有脸面,他恭声道:“三姑娘特意嘱咐了,要老奴带一句话给您。”
“什么?”
“三姑娘说,成婚那天她会认认真真与长姐道歉,希望姐姐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原谅她的年幼无知,她知道错了。”
曾经崔黛没少嘲笑崔缇是个瞎子,是不受人喜欢的祸胎。
而今她也被喊“丧门星”,被喊“缺牙的丑八怪”。
切实尝到言语如刀,才知刀不可轻易出鞘。
崔缇噙在唇边的笑意扩大:“难得。”
崔见不放心地看着她,想着出门前崔黛的一番恳求,小声开口:“依老奴所见,三姑娘这次是真长教训了。”
八岁那年崔缇受他一饭之恩,始终念着这位老仆的好,点点头:“她喜欢这门婚事吗?”
“喜欢,很喜欢!虽说夫家不似大姑爷显赫,但为人还算实诚,三姑娘很满意!”
“满意就好。”崔缇温声道:“您说的话,我会记着的。”
“好,好……老奴、老奴这就告退了。”
她起身相送。
崔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