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神情。
柔和如水的话语。
低垂的双眸中,止不住的是笑意。
配合她那一头的银发,总给人一种摸不清的缥缈之味,是那高居九天之上的寒冷。
“……”
在这笑容下,红衣童子鹰缘只觉得自己后背莫名的爬起了一丝寒意,那是从骨子里,从心底的最深处蔓延而出的冷意。其来源不是自己,正是眼前这个银发女子。
作为活佛,同样见识过太多事情的鹰缘在人情世俗一途上他比武当的张三丰要看的更深。这倒不是各自的境界的高低与否,而是佛与道两者所修的方向不同,尤其是在修炼了变天击地大法而成为密宗活佛的鹰缘。
他敏感的察觉到了晓梦前辈口中那隐藏的非常深的丝丝冷意。
从她的口中,晓梦道出了自己如此天才的根本原因,是有人赋予了她某些东西,成为了堪称天人的道门中人。以八岁的年纪便达到了许多人一生都做不到的地步,可想而知她的天赋被生生的堆积到了何种地步。
但,代价呢?
代价……
自幼生长的村子被毁灭殆尽,村中所有人除去她晓梦尽数被诛杀。
那到底是因为战争,还是因为晓梦那心中因为自身遭遇而诞生出来的黑暗,从而自己亲自出手毁灭了家园。
鹰缘很清楚的记得晓梦前辈口中所说的故事里面的情节,那是一个八岁年纪便能击败道门天宗六位长老。既然有着如此能耐,那么在这故事中就有了最大的矛盾之处。
面对战乱的时候,她晓梦是救不下来还是以作壁上观,推波助澜。
甚至,做最恶劣的猜测,那便是晓梦亲自下场。
这是一个无情的女人。
是一个将生死压根儿就不怎么看重的女人。
回想起那王道灵的死,眼前女子同样采取了视而不见的姿态。直到刚刚见面时候,曾经的徒弟王道灵也不过是成为了晓梦口中那个好不容易才从记忆角落里翻回来的一个名字。
何其可悲,何其哀凉。
也许这便是道门中的太上忘情。
鹰缘一生中见过无数的英雄豪杰,也见过不少的野心勃勃的枭雄之辈,甚至还有以杀戮为乐的嗜血邪人。但在这么多的人中,眼前这个名为晓梦的道门前辈是第一个给他一种纯粹意义上的无情之感。
人与物,对她来说或许就是单纯的字面。
作为活佛,作为变天击地大法的修习者,鹰缘曾经专门研究过人性,研究过情之一字。
其中,这无情算是被他着重研究过。
因为在世间,野心枭雄之辈,邪人妖道等等恶人免不了与这个词有着关联。
在鹰缘看来,出现无情之人往往只有三个原因。
一者是先天性缺失,这种例子极为罕见,世间难寻,这在魔门中都是罕见的种子选手,百年难得一见。
一者则是情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一个人的经历
在接连不断的起伏,遭遇了打击之后,心智弱者便会自此坠入心魔。
最后一者算是最少见的,那便是知道的太多,从而将自己摘了出去,以作壁上观。世上一切,犹如看戏,最多不过是谋得自身一笑,又或者哀伤,转瞬即忘。等再度忆起的时候,不过是几句话几个字便能形容,一如史官笔下的历史。
眼前人——晓梦前辈。
也许她三者皆沾。
鹰缘知道对方说出这个故事,不管在背后到底有着几分虚假,又或者完全真实,但真正的目的不是自己所询问的那个问题,而是造就晓梦这个人的人,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自己的祖父,岳缘。
“阿弥陀佛!”
“前辈口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也许……晚辈已经大概的猜到了前辈的意图了。”
双手合十,再念了一声佛号,鹰缘那童子一般的小脸蛋上满是怜悯之色,望向晓梦的目光中充斥着唏嘘。
……
应天。
房间里。
休息中的岳缘并没有睡着,嗅着回荡在耳边的清香,以及那被子轻微起伏的动静,他知道赤练仙子也没有睡着。
“莫愁。”
“你说一个人若是能前知五百年,后晓千载的话,他会做什么?”
岳缘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嗯?”赤练仙子被这个问题弄的一愣,前知五百年后晓千载,这不是那些喜欢搞箴言的算命一类的方士喜欢的话语吗?但她知道既然岳缘用随意的口吻道出这样一个问题。
“若人生都能尽知,那是否太过无趣了!”
赤练仙子思索了一下,若真是那种情况,一开始或许有着掌控的美妙,但只要时间一长,只怕等待自己的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寂寞,找不到可以相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