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灯,微微叹了口气。
若是郭思清知道她此时的心理动向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甩出又当又立四个字,享受着傅奚亭名誉来给自己的便利,却不想承认自己在享受这份便利。
说白了,社会的毒打还摁到她头上来。
咳嗽声打破了出租车里的静谧。
江意捂着唇,低垂首咳嗽着,似是恨不得将胸腔都咳出来都是好的。
“美女,感冒了?”
江意没回应司机的攀谈。
司机又道:“沪州最近流感盛行,好多学校都延迟开学了。”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江意:“我看那辆宾利没追上来了,还走吗?”
江意侧眸望了眼,见后面确实是没有宾利的影子。
缓缓坐正了身子:“靠边把我放下吧!”
“夫妻之间,吵架是常有之事,两个人吵架最忌讳的是不沟通不交流,把在外对别人的半分好脾气拿回家,家庭回报你的远大于社会,现在的年轻人,功利心太强,要名誉,要地位,实则这些东西都只是暂时的,人这辈子到老了你就会发现,有什么都不如有一个好身体和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一个家庭若是不幸,可以毁掉几代人,”司机师傅苦口婆心地规劝着。
“我们不是夫妻——。”
“手上戴着婚戒,他看你的眼神充满隐忍的爱意,要不是真的爱你,这会儿早就追上来了。”
江意不解:“爱不爱跟追不追有什么关系?”
“爱你才会知道闹市飙车的危险性,我看刚刚那小伙儿也是个成功人士吧?像他们那种人,若不是付出了真感情谁愿意浪费时间陪你玩儿游戏,你又不是玛丽莲·梦露。”
江意:........真扎心。
司机把车靠在路边,江意掏出钱包准备给钱,司机看了眼计价器,报了个五十三。
江意从钱包里抽了十张毛爷爷出来递给司机:“你跟我下去取一趟?”
司机接过钱,抽了张毛爷爷出来,剩余的还给江意:“够了。”
江意看着司机:“有钱不挣?”
“也不是什么钱都能挣,再说了,我不是没飙车吗?”
“下去吧!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江意推开车门下车,站在沪州街头,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鲜少有而孤寂感从心头攀升而起。
六月底的天,热风微起,江意站在街头掩唇咳嗽。
口袋里的手机就有短信声传来。
方池:【小太太,先生今天生日】
【也是先生父亲的忌日】
傅奚亭努力地将时间控制在今日,一半是因为心里惦念着妻子,一半是因为惦念着已经去世的父亲,可此时,父亲也好,妻子也罢,任何一方都没顾及到。
实在是失败。
方池这通短信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
江意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拿着手机只觉得格外烫手。
傅奚亭今天生日————。
也是他父亲的忌日。
2010年6月29日,这天很平常,也很平淡,没有因为夫妻二人都在沪州而有任何改变。
而这日,也是傅奚亭人生行至三十年的转折点。
在沪州。
没有亲朋好友,只有一个与自己冷战的妻子。
江意站在街头,突然觉得四面八方都安静了下来,空气逼仄得让她近乎难以喘息。
好似这座城市中的每一粒灰尘都在质问她,指责她,问她为什么这般无理取闹。
去伤害一个本就无亲无友无家人的男人。
为什么?
因为孟淑的无理猜忌?
还是因为傅奚亭的脾气?
孟淑的无理猜忌与傅奚亭何干?
而傅奚亭的脾气……任由是谁都会有。
江意突然意识到,她对傅奚亭的苛刻并不全是傅奚亭的原因,而是她不愿承认自己内心对这段婚姻的期许。
是的,她对傅奚亭有期许。
期许什么?
期许他能为自己解决一切,护自己周全,不用与那些家长里短的关系作斗争。
而孟淑的出现,让她的期许落空,才会有了接下来的那些事情。
人群中,江意抬眸看了眼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闪烁不断的霓虹灯。
6月29日,特殊吗?
并不特殊。
与傅奚亭而言,这不过是平常的日子罢了,可与某些人而言,这日,是痛到刻骨铭心痛心疾首的日子。
儿的生日,娘的苦难日,傅奚亭冷漠的不想去忆起这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