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
看不到那个洞。
宋皎有些着急,要爬上去看,下一秒,就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他啪叽一下,摔进门里,像一颗小炮弹。
他的面前、房间正中,两个坐在席子上的男人面面相觑。
宋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其中那个束发披甲的中年男人,顿时眼泛泪花。
“呜……”
宋皎朝他走去,男人却好像没认出他,还往后退了退。
天上忽然掉下一个小黑煤球,就算是征战无数的凉州守备吴老将军,心里也会发憷的。
宋皎见他后退,哇的一声张大了嘴:“外公!”
听见他这样喊,吴老将军才反应过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上前摸他的脸。
他惊道:“我的娘,真是卯卯。”
明月皎皎,卯兔捣药。“卯卯”是宋皎的小名,只有家里人知道的。
宋皎的眼泪在他黑乎乎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痕迹,吴老将军帮他抹了抹脸。
“你怎么这样过来了?我不是派人去接你和你爷爷了吗?你爷爷人呢?”
宋皎抽噎道:“和爷爷走散了,外公快派人去找爷爷……”
“好好好,外公马上派人去。”吴老将军哄他,“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没受伤吧?”
“没有。”宋皎摇头,气呼呼道,“土匪造反,皇帝没有让爷爷回去,爷爷就不肯回头,我怕找不到爷爷,也不敢回去,就一直往前走。”
他仰天大哭:“我还差点被土匪抓住了!哇!”
吴老将军回过头,看了一眼方才与他坐在一处的中年人。
那人身形如山,黑面虬须,虽然如吴老将军一般披甲,披的却不是朝廷规制的甲胄,倒像是私兵,或是……
宋皎口中的土匪。
那头儿,宋皎还在控诉土匪的恶劣行径:“老土匪还想让我给小土匪做伴读,小土匪好凶!”
吴老将军讪讪地看着老土匪,朝他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老土匪起身,快步上前。
吴老将军连忙把宋皎护在身后:“诶,老谢,这小孩子,计较什么?”
老土匪不理他,伸出手,捏着宋皎的衣领,把他给抓起来,捏了捏他的肩膀,再捏了捏他的手臂,最后捏捏他的手指。
宋皎本来还要哭,但是一抬眼,看见他长得像过年时、门上贴的门神一样,哽了一下,哭不出来了。
老土匪哼了一声,却挑了挑眉:“是个读书人的根骨,软乎乎的。”
他转头喊人:“来人!把今天守城门喊过来,这小娃娃是怎么混进来的?戒严戒成这个鸟样,都不干活了?再让老大媳妇过来,把这小黑煤球洗干净了,带去给阿沉看看。”
阿沉是谁?宋皎疑惑。
只听见老土匪继续道:“省得他老说没伴读不想念书,这年节,能给他找一个就不错了,早点念书才是正事,他当是挑媳妇呢,嫌七嫌八的。”
宋皎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小土匪的爷爷,要让他给小土匪做伴读的那个。
他刚从小土匪那边逃走,就一脑袋扎进老土匪这里了。
宋皎在空中蹬脚,救命啊!
*
宋皎不敢再说土匪的坏话,躲在外公身后,和外公说悄悄话。
老土匪大马金刀地坐着,面前几个土匪,正在就“宋皎这个小娃娃怎么混进城里”这个问题做汇报。
把宋皎抓进来的那个土匪先报告:“禀报老当家,小的奉命前往云州采买棉花,在途中听见这小娃娃与旁人讲话,说自己是宋大史官的孙儿。小的便想起,老当家要让这小娃娃给少主做伴读,于是一路留意着他,到了凉州城外。”
吴老将军摸摸宋皎的脑袋,深感欣慰:“不错,不愧是我吴家的血脉,知难而进,千里奔赴,好。”
正巧这时,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两个侍女进来了。
回话的土匪便先退到一边:“当家夫人。”
被称作“当家夫人”的妇人,朝老土匪行了礼:“爹。”她看向宋皎:“就是这个孩子?”
“嗯,你先带他下去洗洗,然后给阿沉看看。告诉他,要别的伴读再没有了,就这个了。”
“是。”当家夫人神色温柔,朝宋皎招了招手,“卯卯,来。”
宋皎拽着外公的衣袖,有些犹豫:“外公……”
老土匪看了他一眼,便朝回话的人摆了摆手,让他继续。
“于是我停下马车,问这小娃娃要去哪里,我带他一程。然后他说,他去找他外公。”
吴老将军满意点头:“嗯,这是实话。”
回话的人微微抬眼:“不过这小娃娃好像把我当成拍花子的了,他对我说:‘我外公死了,给我留下七个表哥。’问我要不要去找他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