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
不是军师,也不是丞相,是最简单的、像老朋友一样的称呼。
宋丞相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佯怒道:“你不要阻碍人家的工作。”
谢老当家乖巧点头:“是是。”
“这是锁魂链,大概是你来的时候太不配合,所以他们给你戴上了。”宋丞相看向白衣小鬼,“给他解开吧,他不会放肆了。”
“好。”白衣小鬼亲自上前,给谢老当家解开链子。
宋丞相又道:“流程我都懂,我带他去办吧。”
“行,那就麻烦丞相了。”
“你们下去吧,对不住了。”
宋丞相跟他们赔罪,谢老当家像做错事情的小孩,站在宋丞相身后,努力朝那群小鬼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小鬼们避之不急,连道“不敢不敢”,撒开腿就飘走了。
他们走后,宋丞相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都三四年了吧?你的脾气怎么到死都没改?”
谢老当家低头:“丞相,我错了。”
宋丞相带他去地府那边办了鬼籍,然后给他选了个南北通透的院子。
谢老当家不满:“丞相,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
宋丞相淡淡道:“东西放不下了。”
随后谢老当家跟着他去参观了一下。
“……”谢老当家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神色讪讪,“啊?我有给你烧这么多东西吗?肯定是卯卯和沉哥给你烧的。”
宋丞相不想回答,从金山银山里扒拉出一个躺椅,和自己常坐的那个摆在一起:“坐。”
“哎呀。”谢老当家喟叹一声,在椅子上坐下,“好久没见到你了,怪想的。”
宋丞相笑了笑:“我也是。你来的时候,地上怎么样了?”
“好得很,都好得很。”谢老当家下意识去摸下巴上的胡须,却发现自己的下巴上光秃秃的。
宋丞相问道:“你的胡子呢?”
人来到地府,是会变年轻,但是某些特质,好像不能跟着一起变回来。宋丞相的头发也是这样。
“剃了,传位给沉哥和卯卯之后,就剃掉了怪麻烦的,这几年还总是掉。”
“怎么会忽然想要传位给沉哥?对了,沉哥他爹呢?”
“他爹温厚有余,决断不足,而且天下初定,沉哥又和卯卯成亲了……”谢老当家顿了一下,“对了,你知道吧,沉哥和卯卯成亲了,我亲自操办的。”
“我知道,卯卯在牌位前面跟我说了。”
谢老当家继续刚才的话题:“然后沉哥和卯卯不都是男孩子嘛?那他爹就害怕我们走了,沉哥和卯卯镇不住,想着干脆先让沉哥做皇帝,有什么事情,我们活着的时候就帮忙解决了,省得孩子们受苦。”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宋丞相点了点头:“是。”
两个人交流了一下地上地下的生活,话题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来到死亡上。
宋丞相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就坐在马车上,坐着坐着,忽然两个人把我拽出马车,给我挂上链子,我就过来了。”
“坐马车去哪里?”
“还能去哪儿?沉哥和卯卯都成亲了,事情都定下来了。我想了想,还是回土匪寨那边舒坦些。”谢老当家脱了鞋,盘起腿,跟从前上炕一样,“永安城我老住得不舒服,太南边了,冬天又湿又冷,不如土匪寨舒坦。我就带着范开回去了。”
“所以在路上就……”
“嗯,我大概也猜到了,我就让范开准备了布匹,放在马车上,我准备自己给自己缝寿衣的,没想到……”谢老当家一抚掌,“扭头就到了这儿了。”
宋丞相宽慰他:“那也好,无病无灾。”
“你别提这个,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岁数,其实到你走之后,老王家造反那一年就到头了,但是我自己心里不服。”
谢老当家抬头看看地府的天:“我想着啊,要是我只有一个孙子,那就算了,天下丢给他就行了,我都帮他打了一半了,他还想怎么着?可是偏偏呢,我有两个孙子,这两个孙子呢,还是一对,这路可不好走,我得帮他们把路全铺完了,我再走。”
他张开手掌:“于是我再跟天借了五年。”
谢老当家转头看向宋丞相,正色道:“直至今日,我算是无怨无悔了。”
“那也好。”
忽然谢老当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嘶,糟了。”
“怎么了?”
“我和范开一起出来,我死了,范开还在前边赶马车呢,也不知道他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