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如今也只能挺胸站直了!
杨承安挥挥手吩咐符泉:“去将杨福泰给我请来。”
符泉利索应下,正准备去外宫时,就见干爹拿出来一个金丝楠木的小盒子,状似不在意道:“然后将这个送给你干娘,告诉她里面都是些寻常玩意儿,务必让她收下。以及,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爽约的,过些时日得了空闲务必亲自去……去讨她欢心。”
上次去送首饰的就是符泉,他对自己这个干爹的“大方”印象极深。去的路上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将盒子打开瞧上了一瞧——确实是一些“寻常”玩意儿,木头制的一些奇巧玩具,都是寻常百姓会给孩子买的,但这种手艺一看就是师父自己雕的。只不过谁家给孩子做玩具会用金丝楠木啊!
啧,那么舍得下血本,以他对男人劣根性的了解,想必师父他老人家是还没有彻底得到师娘的芳心。
虽说现在杨福泰在名义上还是杨承安的师父,但他品级比杨承安低了不少,因此不免态度上要谦卑恭谨了不少。宫里就是这样,捧高踩低,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杨福泰之前也从未像今日这样,一进来就跪在了杨承安的面前:“师父自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算我不承认,以你之聪慧也一定察觉到了。虽说这不是我本意,但我也无意辩解。”
杨承安背靠在椅背上,心安理得受了这一跪,漆黑的眼眸让人摸不清他是怎么想的:“师父可是已经寻顺王做了靠山?”
杨福泰的嘴一向没个把门儿的,但此刻的他却是守口如瓶:“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
杨承安拿出从皇帝那处得来的腰牌,在杨福泰面前晃了一遭:“师父问我有何区别?这块腰牌是陛下给我用来彻查此案的,您老人家若是被归为顺王一党……”
杨福泰混浊的瞳孔重重一缩,散发出几分奇异的光彩来——陛下此举,难道是要像血洗淮阳王府一样来整治顺王吗?可顺王是陛下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弟弟,自幼便忠心耿耿,与淮阳王那个乱臣贼子又怎能相提并论。但,万一呢?这京城,怕是又要变天了。
不,不对。顺王一向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深受信赖,如今并无半点儿树倒猢狲散的迹象,说不准是杨承安这小子在诓他。
但如果顺王倒台了,对他杨福泰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个把柄被握在别人手里始终是个隐患,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纠结再三,杨福泰终于狠下心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师徒情谊的份上,我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求你饶为师一命。顺王他抓住了为师的把柄。之前我克扣了一千两的采买银子,不知怎么被顺王拿到了切实的证据,并以此要挟。”犹豫了几秒,杨福泰还是说道:“师父也不想害你……”
杨承安抬手打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因为杨承安根本不在意他怎么想。
情谊,在这深宫之中才是最没用最可笑的东西。
如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一千两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算不得多,一个领班太监手里握着一千两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但问题在于大周的律法对于贪污一事十分严苛,尤其他贪污的还是皇家的银子,罪上加罪。以杨福泰的品级与身份,八百两就已经可以判处死刑了。
不过杨承安请杨福泰过来,并不是想要追究什么也不是想要弄清什么,杨福泰身上最大的价值在于他和慎刑司的秦主事关系匪浅。秦主事官从五品,杨承安也没法拿腰牌压他。
慎刑司管制严格,一向是外人勿入。顺王又不是飞进去的,想必是司中也有他的人,秦主事想必也不会一点儿察觉都没有。一个王爷不顾宫规擅入慎刑司,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汤泽雍的罪行那样多,三天的时间,杨承安要一条一条都给他扒出来。慎刑司一事,便是他想要确认的第一条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