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张坚回家,见夫人坐在床沿上,爱不释手的抚着一匹绸缎,冷哼一声道:“败家娘们。”
张夫人小声辩白:“这是玉珠送我的,没花钱。”
玉珠在军营里名声极坏,还不如楚熹,楚熹在人前好歹给薛进留面子,玉珠是一点面子不给司其留,因此张坚说:“你少跟那小泼妇来往。”
张坚骂张夫人败家娘们,张夫人可以当听不见,骂姐妹玉珠为小泼妇,张夫人就不能忍了,瞪着眼睛道:“我同谁来往你也要管了!”
张坚毫不示弱:“和谁来往也不能同她来往!”
张夫人怒道:“我若非同她来往呢!你还能休了我不成!”
张坚横眉竖眼道:“长本事了你!我缺你吃缺你穿了!一匹绸缎就把你给哄的找不着北了!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首饰,哪样不是我出生入死挣来的!你还敢跟我喊!”
寻常将领腰包鼓了,先想着置房置地,而张坚永远搜罗自己用不着的衣裳首饰寄回东丘,这一点张夫人念着他的好,可架不住张坚老以此做法。
“你,你当我稀罕!”
“不稀罕你摘下来!有的是人稀罕!”
张夫人气急了,一把扯下脖子上价值连城的金镶玉锁,想丢到地上,没舍得,重重丢到被褥上:“张坚!你欺人太甚!我不跟你过了!”
张坚顿时有些慌神,有心想放软身段哄一哄夫人,又怕她从此骑在自己脖子上,咬着后槽牙道:“好啊,我这就给你写休书!”
“写休书就写休书!我带着孩子回东丘去!”
“你想得美!”张坚知道夫人最在意的便是孩子:“树哥儿是我老张家的种,你休想带走他!要回东丘你自己回去!”
张夫人猛地站起身道:“凭什么!树哥儿是我龚秀梅一手拉扯大的!你张坚出过一分力气吗!”
“哼。”张坚不吵了,只说道:“反正你别想带走树哥儿。”
张夫人舍不得孩子,要搁从前,必定偃旗息鼓了,可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了。
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张夫人便夺门而出。
张坚楞了一瞬,忙转身追出去,可张夫人已然消失在夜幕中。
薛军将领的家属院,四周都有重兵把守,家家户户不闭门,孩童们东冲西窜的到处跑,张夫人一边哭一边往主帅府走,要去找楚熹撑腰,找薛进主持公道,走到一半,忽见月月蹲在大门外玩土,顿时转了主意,踏进廖家的大门。
婉娘认认真真的听张夫人把苦水倒尽,从不动怒的好性儿也有些恼了,但还是忍着,柔声细语的问:“妹妹先压压火,跟嫂子说句老实话,你是真不想跟张坚过了?这不过有不过的主意,过有过的办法,妹妹得想好。”
“不过了!我不受他这窝囊气!他也不想想,我当初嫁他,是奔着他给我锦衣玉食?”张夫人抹了一把眼泪道:“我龚秀梅离了他,照样能活,饿不死,只是孩子……我实在舍不得。”
婉娘当即道:“妹妹不用愁,孩子是妹妹生养的,自是要跟着妹妹。”
正说着,门外又进来个人,是玉珠:“我就知道秀梅姐姐在廖嫂子这呢。”
“张坚找你那去了?”
“可不嘛,我好一通给他骂!”
“他,他说你什么没有?”
“那倒是没有,我家司其在旁边,看他敢!”玉珠插着腰道:“秀梅姐姐,你说吧,这事怎么办!你一句话!我就去打那臭屠夫一顿给你解气!”
玉珠到底不比婉娘七巧玲珑,换做前几日,张夫人准以为玉珠是来看她笑话的,可现在了解了玉珠的秉性,张夫人只是无奈的笑笑:“打他有什么用呢,治标不治本,算了,是我配不上他,就随他去找能配得上他的吧。”
婉娘一看,张夫人是真不打算和张坚过下去了,斟酌片刻,对玉珠道:“咱们去找少城主!”
楚熹早知道张坚家里闹开了。
没办法,家属院太紧凑,司其家和主帅府就隔着一道墙,玉珠骂张坚那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楚熹耳朵里。
楚熹戳了戳窝在摇椅上装睡的薛进:“听见没,薛会长,你要来活了。”
“……”薛进睁开眼睛,抿唇皱眉:“你还真要让我管她们妇人的事?”
“不用你管,等官司辨明了,你老人家拍下惊堂木就行。”
“我可不判冤案。”
“主持公道嘛。”
薛进擦擦女儿脸上的口水,仰头看楚熹,楚熹忙给父女俩晃摇椅:“她怎么还不睡啊?”
薛进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道:“她再不睡我都要睡着了。”
楚楚趴在薛进的胸口,咧着嘴笑,小家伙最近爱上了摇椅,一刻也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