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不产马,要么从晋国获得,要么从北方的燕国辗转运来,反正战车数量有限,将就着够用。
看来鲁国很难收集到大量的战马,蒙荻对着舆图陷入沉思。
自己得罪过晋国的智氏,贸然前去并不明智,另一个选择是燕国,及其附近以游牧为生的山戎部落,那里良马众多。
但封地与燕国之间,还隔着一个齐国。
齐国历来强大,齐桓公小白曾九次联合诸侯,北击山戎,南伐楚国,成为中原第一个霸主,受到周天子赏赐。
小白死后,齐国盛极而衰,频频内乱,卿大夫势力日大,互相兼并,更开始废立国君,国力也由此一再减弱。
齐国虽然衰弱不少,却还未将鲁国看在眼里,十余年前便以解决鲁国内乱的名义强占了郓邑,不再归还。因此若是获得大批战马,如何通过齐国是个大问题。
“想不想去齐国看看?”蒙荻随口问身边举烛俏立的素儿。
“不想。”
蒙荻闻言一怔,素儿不喜多言,很少说起往事,自己也是从离那里听说是来自齐国。
“莫非有不想见到之人?”蒙荻尝试问道。
素儿将烛台重重一放,扭腰就走。
呃,蒙荻讨了个没趣,有些纳闷,结识以来第一次看见素儿这么情绪化。
再看了会舆图,终究有些放心不下,往寝室走去。
室内并未点烛,月光中依稀看到一个窈窕的白影坐在床边,双肩抽动,似在无语凝噎。
蒙荻走近前去,轻轻掀开床幔,搂住香肩,入手一片湿凉,原来沾满了泪水。
怜惜的用衣袖拭去脸上泪珠,柔声道:“好了,我们不去齐国。”
素儿靠在蒙荻胸前渐渐安静下来,良久之后才慢慢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妾身出自田氏。”
蒙荻知道,田氏是齐国大族,温言道:“出身为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是我的素儿。”
素儿闪过一丝红晕,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下,说道:“我是田穰苴之女。”
田穰苴!蒙荻见素儿害羞的样子极为可爱,一时意乱,就要吻了下去,猛然听到这三字一下回过神来。
“莫非便是司马穰苴?”
素儿默默点了点头。
司马穰苴这个名字可算是如雷贯耳了,蒙荻自小便在李陵的管教下学习他所著的《司马法》。
“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凡从奔勿息,敌人或止于路则虑之”兵书上的字句仿佛在眼前闪过。
对于司马穰苴其人,李陵也极为推崇,多次讲述过他的故事。
齐国衰落后,晋国趁机进攻齐国的阿城和甄城,燕国也南下渡过大河,齐军连遭败绩,无力抵抗,险些有灭国之虞。
齐景公杵臼在危难之际急病乱投医,在上大夫晏婴的举荐下,拜当时在东海打渔的田氏旁支田穰苴为大将。
可以说杵臼虽然平时贪图享乐,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亲自接见后,便力排众议,大胆启用名声不显的田穰苴。
田穰苴不孚所望,先是借杀杵臼的宠臣庄贾以立军威,迅速掌握军队。
然后设计引来晋军主力攻城,又出奇兵里外夹击,一举击溃敌军,衔尾追杀,赶出国境。
燕军才过大河,闻讯急忙后退,田穰苴掉转头来,挟大胜之威,渡河追击,收复了所有的失地
如此便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将晋、燕军队逐出齐境,并因此得封为齐国大司马,人称司马穰苴,一时风光无限。
齐国朝中势力复杂,国氏、高氏两族一向把持朝政,见田氏实力大增,便谗言诬陷,也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本来就对宠臣被杀一事心有不满,杵臼借机罢免了田穰苴。
其实田穰苴虽出自田氏,却与本家疏远,又沉迷兵法,不善结交,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因此竟无人为他说话。
举荐他的晏婴虽屡屡夸他文能附众,武能威敌,但此人思虑深远确实担心田氏由此坐大,也站到了国、高二氏一边。
田穰苴去位之后,郁郁寡欢,不久就去世了。
每次讲到此处,李陵都不胜唏嘘。
“不,我父是国、高二族害死的。”素儿的泪水又垂了下来,“我父是何等英雄人物,岂会苦闷而死!”
“你父便是我父,若是被人害死,我一定为你报仇!”
素儿站起身来,盈盈一礼,感谢道:“夫君有此心意,素儿就心满意足了,但国、高二族势力强大,夫君不可为了我的私事冒险。”
蒙荻扶起素儿,责怪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
素儿垂头乖巧的应了一声,露出天鹅般优雅的颈项,在月色中白皙柔和,差点又勾起蒙荻的色心。
只是想起此时正在讨论爱妾的亡父,暗骂自己无耻,急忙收拾心情,问起具体情况。
田穰苴为人节俭,官拜大司马之后,府中也极为简陋,只有一个老仆伺候,平日里除了研究兵法,就是教授女儿习剑。
素儿天资聪颖,尤其是剑术方面常常举一反三,十余岁时便超过其父,田穰苴又是高兴又是惋惜,惋惜的是若是男儿身,必能成当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