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市,双林镇,有家店铺。
今天一早就跟父亲来镇上的林培军几乎一上午都在店铺里听英语磁带和读写,而没有像平时一样,一会跟这个聊个天,一会又跟店里的营业员抢着招待客户。
已经当了店长的何寡妇见他难得这么坐得住,不由很是好奇:“小军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用功啊?”
“没有啊何婶,”林培军下意识地往外头看了一眼,发现期望中的那个身影还没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马上又变得从容起来,笑嘻嘻地辩解道,“哪里啊,我一直很用功啊!这点春英姐可以作证,春英姐,对吧?”
他虽然比这位小表姐小了一岁,不过这几年来,他被家里那怪才小妹刺激地连跳了两级,现在已经在上高一了。
而表姐毛春英则是按部就班地读完了三年初中,结果倒是正好跟林培军分在同一个班级里,表姐弟俩反而成了同班同学,对于他的学习情况,毛春英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是啊,妈,小军一直都很用功的,尤其是英语成绩,他每次都是第一。尤其是口语,说的比老师都还好呢!都抵得上半个老师了,平时班里的同学都经常请教他呢!”
柜台后,正低头刺绣的毛春英含笑抬头。
因为养母何寡妇的精心照顾和真心爱护,这个当年曾身心都受过重创差点就消失在人世的少女,如今已彻底地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能够坦然地面对世俗的眼光了。尤其是这些年来潜心学刺绣,更让她身上有一种同龄人所没有的恬淡和平和。
“你也知道小军英语成绩好啊,那你怎么平时也不跟小军多学学呀!”
自从有了养女之后,何寡妇的性子也像天下其他母亲一般爱上了唠叨,此时她便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几
乎手不离绣棚的女儿,嗔怪道,“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学业,要多花些时间在功课上,这刺绣的技艺平时只要不是落下太多就行,等将来上了大学也可以继续练。”
“是是是,妈说得对,以后我一定跟小军多学学。”毛春英嘴上附和着,眼睛却又粘回了绣棚上,明显地言不由衷。
何寡妇有些无奈:“你看你看,你又敷衍我,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做了这件,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做别的,你这样每天大半时间都花在刺绣上,将来可怎么考个好大学?”
“妈,我心里有数的。”
毛春英抬头回以养母一笑,又接着低头绣花,双手始终从容地分毫不乱。
绣棚中,一只翠鸟的头部已经活灵活现地浮现了出来。
何寡妇叹了口气,不再跟养女唠叨。
其实,养女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一来这
孩子确实是真心地迷上了刺绣,颇有点她当年那份拿起来就放不下心的执著。二来这孩子是怕增加家里的负担,总觉得自己收养她,供她上了三年初中,现在又供她读高中,就已经是够恩德了,因此早早就有练好手艺帮家里分担并报答林家的心思,心里头其实并没有上大学的打算。
说到底,这孩子还是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得到更好的,看来回头还是得让小悦多劝劝她。比起自己的唠叨,还是小悦那孩子的话她最听得进去。
不提何寡妇这边为了养女不自觉地又开始犯愁,林培军却是很庆幸她们母女俩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开。
他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磁带写着字,眼睛却时不时带着一丝焦急之色地往街面上溜,心里头暗自嘀咕着怎么还不来呢?
这一盼,便一直等到了负责给店铺里做饭的赵大娘来叫他们吃饭。
何寡妇自然是让林培军和毛春英先去吃。
林培军却是摇摇头:“我今天早饭吃的太饱了,现还一点都不饿呢!何婶,现在店里也没什么客人,您就跟春英姐,还有茂东哥三个人一块去吃吧!我来看店就行了。”
何寡妇道:“那怎么行呢?就是不饿也要按点先吃点。”
林培军道:“我这会儿真吃不下,你们先给我留一点热锅里就行了,等我饿了再去吃。”
男营业员楼茂东才来了不到三个月,资历尚浅,哪里好意思让老板的儿子独自一个人看店,忙道:“我现在也不饿,何婶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儿跟小军一起。”
“那好吧。”何寡妇见状也没坚持,便和毛春英先跟赵大娘回租房那边吃午饭去了。
她们刚走没几分钟,店里就突然跑进来一个垂着鼻涕的小屁孩。
小屁孩嘴巴里鼓鼓囊囊地似乎是喊着一块糖,也不说话,跑到林培军面前把一张纸条往桌上一丢,就又
飞快地跑出去了。
林培军有些莫名其妙地捡起了纸条,展开一看,只见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我不好意思到你家店里来,你能不能把磁带拿到大槐树这边的巷子里来?我在这边等你。
嘿嘿…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