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鹿鸣》
晋江文学城首发
叁离/2023.11.24
黄皮出租车内散发着不太好闻的烟汗咸湿味，车头牌显示黑底红字载客中，后视镜挂的平安结随着晃动摇摆，中年司机扫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乘客。
后座乘客黑色棉质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这身装扮在三十几度的阳城太少见，甚至有些怪诞。
鹿之喃始终面朝窗外，本能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双单眼皮无神的黑色瞳孔转头回视，阴森寒凉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让司机感受到压迫，迅速收回视线没敢再看。
出租车最终停在阳城老旧街区巷尾，老巷子里只有一小部分老人在住，年轻人因为工作原因都搬到现代化有电梯的房子，近两年一直有要拆迁的传闻，有些年轻人也把家里老人接走了。
鹿之喃掏出现金付款，身影渐渐隐入黑暗。
司机诽腹，这年头还有人用现金，想起刚刚下车的瘦弱“男孩”，嘴边咒骂道：“衰，见鬼了，大半夜一个人来这地方。”
老巷子监控设施不完善，鹿之喃隐匿在黑暗里，七拐八拐走进一处不起眼的巷尾，这里的时间和几步之外的城市脱了轨，听不到任何汽车鸣笛和嘈杂人声。
鹿之喃打开绿瓦平房前门，穿过空无一人的前院，推开长着绿色苔藓发霉的木质后门。
后门的街景与小巷完全不同，霓虹灯纷喧像是进入异世界，穿正装才能进难预定的西餐厅，全市开卡最高额度的夜店，一晚几十万的酒店，像是家族企业扎堆儿在这，资本/主义构造的奢靡世界。
暗黑系巴洛克式三层建筑内今夜空无一人，明理坐在包房内翻看这个月的账本，灰色小羊皮账本看起来有些年头，前页角泛着浅淡陈年黄色，页尾微卷。
鹿之喃摘下帽子口罩甩到一边，一头俏丽的齐耳短发被帽子束缚的有些凌乱，她坐在明理对面嘟嘟囔囔抱怨：“热死了”。
特质眼贴能让双眼皮变成单眼皮，混合着汗水和胶质，撕下来的时候有些轻微刺痛。
明理放下小羊皮账本，点亮未连网络的平板放到她面前：“阳城最后一个。”
空调开的温度很低，明理把身上的披肩摘下来扔到鹿之喃身上，也不嫌弃鹿之喃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鹿之喃巴掌大的小脸有些微红，卸下双眼皮贴，漏出的小鹿眼与刚刚在车内的阴郁少年完全不同，澄明澈亮圆圆的大眼睛里闪着狡黠。
她吸了吸鼻子，乖乖裹上披肩。
资料上四十三岁的女人保养的极好，看起来这些年过的很滋润，继续往下滑，围着主线人物的家庭成员，社会关系，公司名称，投资股权份额全部拢阔。
明理和鹿之喃在外形上看完全不是一类人，细吊带丝绒红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黑色卷发长至腰间，微微上挑细长的眼尾像是摄人心魄褒义词的狐狸精。
橙黄色的液体中圆形冰块占据大半，明理推到对面：“青梅樱花陈酿，尝尝。”
鹿之喃不像她会慢慢品，直接一口喝完。
桂酒椒浆混着凉气的液体沁满口腔，随着吞咽划过喉管最后落在胃里。
看她盯着一页不动，明理问：“认识？”
鹿之喃放下平板给她看：“燕大的。”
明理轻哧，红唇的弧度有些讽刺。
“别跟我说你俩有一腿。”
这句话的意思两人都懂，阳城最后一个，结果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鹿之喃眨了眨眼睛看她，纵使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双圆圆的小鹿眼依旧澄明澈亮，像是暗夜里唯一的那道光源地，高挺小翘的鼻梁，带着几分孩子气，望着人就像泡在杯子里的琥珀酒，这张脸总是很轻易迷惑他人放下戒备。
鹿之喃漫不经心的回道：“大礼堂见过几次。”
“有种现象叫遗传性/相吸。”看鹿之喃毫不在乎的样子，明理提醒她，“离他远点。”
鹿之喃听到这句话，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开心，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像只顽皮的小狸猫，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看着明理，语气颇为兴奋。
“哇，那岂不是更有趣。”
末了，甚至还对她吹了个口哨。
明理顺手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手机，毫不留情给她头上来了一记爆栗。
从小长大的交情，明理自然知道鹿之喃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无辜单纯，那张纯真的小白兔皮囊下是比狐狸还卑鄙的狡猾，心里三斤水，三斤都是黑透的。
明理瞪她一眼，警告道：“不该玩的别玩。”
鹿之喃揉了揉并不疼的额头，凑近趴在桌子上，三根手指并拢一弹把空酒杯重新推回去。
“知道啦。”
鹿之喃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打了个冷颤，像是吃了几百斤苍蝇似的恶心反胃。
《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