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之才学,无需赘言。
然而,他留于世间的名声,还有“一餐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的不以德著称。
丞相诸葛亮叹息郑璞“直性狭中、无容人之量”,与法正秉性类同,正是马谡得闻逐客之举后的闲话。
不过,赵云的关注点不在此。
他更在意大汉何人,筹画之道能与法孝直比肩。
朝廷若能再有一法孝直,奋先帝余烈、克复中原或可未来可期!
哪怕,他今已老迈,或许无缘目睹那一天的到来。然,至少,他在魂归九泉与先帝团聚时,亦可告慰之汉室可兴矣........
辞世,可无遗恨。
“谡,见过将军。”
倒是席内的马谡眼尖,见赵云到了连忙起身恭敬作礼。
而丞相诸葛亮闻声,也笑逐颜开起身相迎,赵云自是拱手见礼。
礼罢,甫一入座,赵云便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率先发问,“丞相,方才我听闻,朝廷有贤良筹画之才竟可与翼侯法孝直比肩邪?”
“子龙倒是听得真切。”
微微颔首,诸葛亮莞尔打趣了句。
旋即将郑璞其人、其才学大致叙述了一遍。
话末了,又扼腕叹息,“此郑家子,为国筹画之心可嘉,其才学亦可再琢,然其人性情失于过刚,恐他日难融于同僚矣!”
垂耳倾听的赵云,闻“推恩”之策执行始末时,不由眉目舒展,心中放下来时路上的忧虑,捋须颔首而笑。待听到郑璞逐客时,又垂头陷入思吟。
半晌,才昂头,略作拱手,便出声道,“丞相方才之言,我倒不尽以为然。”
“哦?”
顿时,诸葛亮闻言,不由眼眸微讶,笑容殷殷,“子龙不必拘礼,何所思尽可道来。”
旁边那马谡,亦身轻倾身案前,竖耳以待。
“我之思者,乃人无完人耳,无需苛求太多。”
赵云先颔首致敬,才露齿而笑,“彼郑家子性情刚愎,那又如何?国之用者,取其才耳。若其真如丞相所言,他日或能与翼侯法孝直比肩,我大汉克复中原之志,亦能多一倚仗也!此乃国之幸也!且,丞相言此郑家子未及弱冠,锋芒毕露乃少年郎秉性,若能使之潜心历练,未来如何尚可知矣!”
话落,又眼眸黯然,长声叹息,“譬如昔日先帝东征时,若翼侯法孝直尚在,随军筹画策算,彼东吴岂能让先帝铩羽而归邪?我大汉又如何式微至此,唉........”
拳拳之心,感伤之言,让宴席陷入了沉默。
丞相诸葛亮,眼眸里亦泛起忧思。
不仅是因赵云之言触动了情感,更有一丝寂寥在心间蔓延。
正如赵云所言,国之用郑家子乃取其才,不必苛求太多。然,如此瑕不掩瑜之理,他安能不知邪?
执国者,所虑当深远。
对于郑璞展露出来的性情,让他更深层的担忧。
当年法正睚眦必报、行事跋扈,先帝刘备皆不究,一则是耀其功勋;另一是当时大汉人才济济,法正再跋扈亦无损朝廷安稳。
而如今的郑璞,太年轻了,比马谡尚且小一辈。
若不计履历以才擢拔之,让其得以积累功勋权柄在握,依他的性情,以及献策所彰显的狠戾,未来又有何人能制之?会不会以权倾轧同僚,导致不利国家之事?
就如当年性情刚猛的刘封(寇封)一样。
先帝见信而授之督一方,他却不思睦于同僚,既不承前将军关羽之命出兵助战,且又以私忿而夺孟达鼓吹仪仗,导致孟达以郡投魏。
虽旧日勤勉、咸有功劳,又何能益补后日之祸邪!
唉,罢了。
旧事多思,亦无益当前。
按下心中思虑,诸葛亮眼眸含笑,颔首对赵云道,“子龙之言,犹如振聋发聩,是我太拘泥了。”
自然,赵云连连口自谦逊之。
倒是心思活络的马谡,出言宽解道,“正如赵将军所言,丞相自谦矣!以丞相之智,安能思虑不至此邪?谡窃以为,乃是丞相生出爱才之心,所期亦高,是故所责亦切矣!”
“然也!”
赵云听罢,不由附和出声,拊掌大笑,“幼常此言,正切我意!哈哈哈~~~~~”
一阵笑罢。
三人又言笑数息,便正襟危坐,脸露肃容。
同是国事操劳者,小插曲的闲话聊罢,自然便是到了商讨正事的时候。
此次,是丞相诸葛亮先开了口。
他先是举盏邀赵云共饮一杯,然后便捋胡而问,“子龙,我欲让朝廷门荫功勋子侄,授职自募部曲之事,你以为可行否?”
“回丞相,我以为可行之。”
微拱手,赵云先颔首而答,后又摇头而笑,“不瞒丞相,我来于途时,本以为此举不可行。然,得闻‘推恩’全策后,便以为可行之矣。”
“呵呵~~~~子龙厚德,依旧直率如此。”
听罢,诸葛亮不由失声而笑,赞了句后,紧着加了句,“那依子龙之见,现今朝廷功勋之家,后辈子侄,孰人可授之以职?”
顿了顿又莞尔,轻谓之,“我知子龙素来忠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