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鄙夫!”
呵~~
你若不出声,我还忧你莽撞作死搏。
既然出声回我,想必你亦在权衡利弊,色厉内荏徒作态罢了!
听闻张慕的不屑,郑璞不由心中大定。
亦不当即反驳。
乃是先执起竹箸夹了片炙肉慢嚼,取了酒盏自饮一杯后,方含笑而道。
“军中升迁,最是艰难。公尚兄出身寒门,昔日年齿不过方过及冠,便职为领兵五百的军侯。由此可见,公尚兄当年不乏建功立业之心,我今日以将率或富家翁让兄字择,有何不妥之处?”
张慕微微侧头,不答。
不过,郑璞亦没等他出言,便继续口若悬河。
“公尚兄恼我者,无非是我招降兄麾下部众,让兄无法再度呼啸山林。”
“不过,我身为朝廷僚佐,讨不臣安黎庶乃本分。既然恰逢其会,安能不允贼寇改过自新之诚?”
“况且,非我危言,此些部众继续随着公尚兄,亦然难长久矣!”
话叙至此时,张慕抬手打断,脸色更加不渝,“此言何解?”
“公尚兄,你我皆非愚昧之人,何必明知故问?”
反问了声,郑璞方继续指点江山,“公尚兄聚众山林已有十余年了,当初从军中带出的资财军辎等,应所剩无几了吧?且如张清等携老扶幼投奔公尚兄之人,亦然不寡吧?山林之中,地瘠出产不丰,难以果腹。积贫积弱之下,公尚兄终究有一日,会陷入两难之中。”
言至此,郑璞略作停顿,肃容以对。
“要么,剔除部众老弱,以继续得存。抑或者,率军外出劫掠郡县,取官府邸阁武库为资。公尚兄以为我之言,然否?”
张慕再次默然。
先前脸上故作的狰狞之色,亦然慢慢散去。
因为郑璞之言,句句切中他如今处境。且,所言的两难,都是万劫不复的死路!
其一,剔除部众老弱,自是不可取。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老弱若是被驱逐,他麾下部众然能甘愿效命?
其二,劫掠郡县,乃是饮鸩止渴。
朝廷得闻有贼寇坐大,安有不发兵来讨之理?
且如今掌权的丞相诸葛亮,对吏治执法严明,那些郡将为了仕途为念,哪怕他逃窜入山泽蛰伏了,亦不敢玩忽而姑息!
“呵~~~”
沉吟半晌,张慕嗤笑,“依郑郎之言,我已无活路。只得拱手称臣,任凭郑郎随意拿捏?”言罢,不等郑璞回答,他又径直出声,再问,“既然郑郎辩才如此了得,不若再为我解一惑罢。”
“据实而论罢了,何来辩才之说?”
露齿而笑,郑璞谦逊而道,“不过,公尚兄有疑,若我有解,必言无不尽。”
“善!”
张慕朗声而赞,然而再出之言,却是狠戾异常,“我知郑郎如今备受丞相器异,已然为玄武督军矣!是故,我有惑,乃是我不过一日落西山之贼寇,为何不意气用事,拼死杀郑郎于此,得名声扬于世邪?!”
然,郑璞闻言,却是大笑不已。
待到笑得张慕青筋直冒,双眸如火炙时,方堪堪敛住了笑声。
“唉,公尚兄莫作前后矛盾之言。”
摆了摆手,郑璞举起酒盏请了一杯,轻声谓之,“诚然,公尚兄若奋起拔刃临我,固然能将我杀于此。只是公尚兄亦知丞相器异于我,若我被贼寇所害于此,继任的玄武督军安能不请命为我雪恨邪?届时,莫说巴蜀再无公尚兄容身之处,连家中老幼恐皆被玄武军士卒尽戮泄愤矣!”
话落,郑璞又加了句。
“忘了知会公尚兄了。玄武军成时,丞相遣于我二副职,一乃征南将军次子赵义弘;一乃故梓潼太守之子霍绍先。”
这次,饶是历事无数的张慕,都愕然不已。
征南将军赵云,故梓潼太守霍峻,他还是听闻过的。
亦知道,这两位的子嗣,给郑璞当副职,意味着丞相器异的程度。
他所将郑璞杀于此,被夷满门亦不意外。
且,他心中,隐隐生出一缕感动来。
最初,觉得郑璞招他来面谈,不过是想借着招降一股贼寇,以为功绩觅得升迁之阶罢了!焉能是真心为他谋一活路?
然而,能让征南将军次子充任副职之人,还需这点功绩晋身?
什邡郑氏果如传言般,乃积善之家也!
桑园郑郎,亦名不虚传矣!
暗中感慨了一句,张慕略作思绪,便起身躬身而拜。
音容皆激昂,“慕本鄙夫,落草为寇,有辱家门。今桑园郑郎不弃,屈尊前来为招降,救我等于水火之中,慕若不涕零降伏,岂非与禽兽无异!”
“言重了。”
连忙起身,扶起张慕,郑璞喜笑盈腮,“公尚兄弃暗投明,乃朝廷之幸也!”
既然张慕愿意归服,之后等事便容易了。
归去秦府的郑璞,伏案手书上表,让扈从乞牙厝赶去雒县,让驿卒传去丞相府。并让其知会霍弋及刘敏二人,先行将玄武军领归成都。
嗯,他打算暂留在此地,给张慕示之以诚,免得其心疑而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