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奉行与魏国互不相犯,通过互市来各得所需。
在曹叡将与他有仇的秃发匹孤诛杀,遣人给他送去后,他便成为了魏国塞外的盟友。
可不顾轲比能禁令,私下与魏国贸易战马的那种。
如今得知步度根叛逃出塞,恐轲比能部落实力强盛后会对自身不利。
譬如被强行并吞,亦或者是麾下其他小部落脱离他,转去投靠更强大的轲比能等。
是故,他便主动遣使者来雒阳,将步度根在塞外落营的地址告知魏国。且还声称,如果魏国出兵讨伐,这几十位前来雒阳的使者愿意充当向导!
让魏国的出塞追击,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了。
胜算可称是十有七八。
安能坐失良机?
若是如今不讨伐,待轲比能与步度根磨合前嫌,彻底融合在一起,那魏国的北疆边郡将永无宁日了。
至于将士连番作战,苦些那就苦些吧。
有连坐的军中律法在,士卒怨言滋生也能压制下去。
战后,再多赏赐些资财便无碍了。
当然了,曹叡胆敢遣兵去讨伐轲比能与步度根,最大的倚仗便是曹真在上表中,声称安定郡的战事已经大致消弭;且还附录了凉州河西督将魏平的军报。
魏平的军报中,声称逆蜀对鹯阴塞无计可施。
亦是说,此番逆蜀出兵,双方的战果,应该是以魏国失去无关紧要的祖历县而告终。
基于鹯阴塞的固若金汤,曹叡与雒阳诸公,对此推论没有异议。
曹真亦然。
魏平也有足够的自信。
而且,是一日比一日更有信心。
从夏四月领军前来旱平川,他已经与汉军对峙两个月了。
被大司马曹真称为“魏之大患”的疤璞,在后续兵马赶到后,也同样没有胆敢强攻他的军营,亦或者是鹯阴塞。
每日尽是玩些不上台面的小把戏。
如遣兵前来军营前辱骂邀战。
如每每到了夜里,便遣兵马来大作金鼓,佯装偷营扰士卒歇息。
亦或者是,常遣两三校兵马横插入他军营与鹯阴塞的中间,作势断掉二者的连通,让军士生出孤立无援的慌张。
等等。
对此,魏平皆不做理会。
坚持着不败便是有功的观念,每日安之若素的在营寨哨塔上,坐看逆蜀平北将军的将旗,期待着他黔驴技穷。
而且,他马上就可以退入鹯阴塞内驻守了。
因为至多再过一个月,逆蜀便会自动退兵归去。
旱平川,顾名思义,乃是干旱的平川之地。
在这片平川上,表面是一层薄薄的沙土,没有高大的树木,连野火烧不尽的野草都没有几丛;没有溪流,掘井亦无水。唯一不干旱的时节,便是四月末至七月初时的雨水,在平川上形成涓涓“沙河”。
魏平便是基于此,打算待到夏六月结束了,平川上的季节性沙河消失了,便将汉军放入旱平川来。
让他们受困于水源,知难而退。
因为旱平川的大河畔,土质松软、多为流沙。
并不是很好的落营之地——
扎入土中的木桩或支柱,稍微用力一推便倾斜或倒地了;连用辎车与武钢车构筑防线,也会因为车轮陷入沙土中,成为临阵时的累赘。
汉军若是在大河畔落营,就没有坚固的营寨作为士卒依托,无法保障夜里被袭。
但若是不在大河畔落下营寨,他们又会面临取水的困难。
在炙热的夏季,七八千人马的饮用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况且,魏平军中有两千骑卒,绝不会放过汉军取水时来骚扰的机会。
汉军每日光取水就要消耗大量精力,又谈何进攻城塞呢?
如此取舍两难,汉军届时应该就会退兵了。
毕竟,进攻鹯阴塞,若是错过了雨水季节,就只能等待大河河面冰封的冬季,才能前来强渡作战了。
而魏平并不担心冬季。
作为随着曹真征伐十数年的心腹将领,他早就私下得知了,曹真会在冬季从祖历进攻陇右的打算。
到了那个时候,汉军哪还会逗留在旱平川!
嗯.........
就是不知,届时大司马是否会允许,我请命随军攻伐陇右?
昔日萧关大疫,不仅让我本部士卒死伤殆尽,亦让我不战而败颜面尽失,沦为军中笑柄!
若不将彼疤璞手刃,焉能消心头之气邪!
笔直站立在营寨哨塔上的魏平,披着红透半边天的晚霞,眺望着远处汉军营飘扬的“郑”字旌旗,心中自言语。
双眸中的恨意,也炙热无比。
只不过,他想随征陇右的寄望,注定了无法实现。
因为汉荡寇将军、护羌校尉姜维,在郑璞及关兴等人的望眼欲穿中,终于领军赶到了。
然也,姜维失期了。
在原本的计划中,姜维是要在夏五月初赶到的。
最迟,也得是五月下旬。
这是由他军中的粮秣而定。
绕后奇袭,背道而行,不可能携带太多粮秣。从春三月便开始出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