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凄厉且高亢的示警声,划破了夜的沉静。
第一位看见姜维的魏军将士,只来得及喊出一声,胸膛便一刀捅入。
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城墙上诸多守夜士卒都听到了他的呼唤,也鸣鼓吹号,将整个鹯阴城塞的惊动了。
可惜的是,汉军比他们更快。
趟过死亡之路而来的他们,已经积累了无数戾气,也迎来了释放的时候。
无需姜维下令,无需各级将佐咆哮鼓舞,他们便犹如猛虎下山,决死冲锋而上。
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唯有杀戮才能释放心中的火热;唯有敌人的鲜血、惨叫、哀嚎、惶恐,才能彰显他们的勇武;唯有飞舞的残肢断臂、肝脏肠子涂满地的炼狱场景,才能抚平他们胸襟的激荡。
而这万千种情绪,汇流到了嘴边,便化作了简单却又直击人心的咆哮。
“杀!”
“杀!杀!”
犹如那瞬间决堤的洪流一般,他们带着当者披靡的锐气,将所经之处的一切都彻底摧毁。
刀起刀落,矛突矛刺,血肉盛宴开始饕餮。
匈奴支部的胡王治无戴与白虎文,彻底杀红了眼。
在将魏军士卒一刀砍翻时,还不停的“桀桀”怪笑着,不时舔着嘴唇,丝毫不忌讳这样也会将溅射在脸上鲜血吞了.......
这一幕,他们期待很久了。
自从昔日被郭淮领军将他们部落族人杀得十不存四的时候,他们就期待着今日的到来。
从睡梦中惊醒的魏军,在这股洪流面前,根本无法抵御。
他们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太松懈了。
固若金汤的鹯阴塞,给了他们不可攻破的安全感。
在旱平川的汉军,每日都在城墙十里外不敢进攻,又让他们觉得自身高枕无忧,没有半分危险。是故,在示警的鼓角争鸣中,在刺破夜幕喊杀声中,在半梦半醒的惊愕中,让他们的情绪从山巅之上瞬间跌落深不见底的深渊。
竟被夜袭!?
在鹯阴城塞内,竟会有敌人?
难道河西四郡再度叛乱,叛魏投靠逆蜀了吗?
不然,这些羌胡是怎么从后方袭来的?
..............
他们惊愕着,疑惑着,恐惧着。
但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不可避免的,在心理巨大的落差下,绝大分人的心态都瞬间崩塌。如若用声音来形容,那就是“啪!”的一声,他们的信念崩裂了,碎了。
所以,醒过来的他们,没有操起刀矛前来抵御。
而是恐惧的大叫着,不管不顾的仓皇而逃,其中也包括了屯长、都伯、什长等各阶将佐。
因为这些人在猝不及防下,也没有答案,更无法遏制士卒们的行举。
惊悸、恐慌、无力.......
诸多负面情绪,在夜色的渲染下,肆无忌惮的传染了整个鹯阴塞。
斜插在檐柱上照明的火把,架在空地上的火盆,有的被逃亡的魏军撞翻,有的被羌胡部落族人掀起,将火烟也加入了死神的狂欢中。
一刻钟过去了。
魏军也从一时气夺,演变成为兵败如山倒。
许多迷迷糊糊从军帐内跑出来的士卒,被逃亡的袍泽裹挟着,不由自主的加入了溃败的行列。
乱了,一切都乱了。
逃命的魏军狼奔豕突,追杀的汉军犹如蝗虫过境。
火与血,成为了鹯阴城塞今夜的主宰。
唯有两部汉军,依旧保持着冷静。
其一,是已经升迁为牙门将的蒋舒,他带着麾下寻觅鹯阴城塞内的邸阁而去。
那是进攻之前,姜维给他的将令。
如果顺利的一举夺下城塞,那他的任务就是夺下邸阁,让已然断炊的汉军果腹之粮。若是不顺,那就誓死将邸阁纵火焚了!
哪怕兵败,也要让鹯阴城塞的魏军无粮可食!
另一,自然便是聚集在姜维身边的五百精锐。
他们眼中虽然也充满了嗜血的火热,但没有人离开阵列去杀戮,而是随在姜维身后,步履稳健的向前推进。
方向,正是朝着大河的西城门。
倒不是担心逆魏有将士从此门而出,夺舟船逃亡。
而是那边有一杆将旗立了起来,鼓角争鸣着,试图在混乱中聚拢溃兵。
从带头充当先登上城、鼓舞起士卒们入城冲杀的勇气后,姜维便开始留意着战场,践行着将领的职责。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西城门的异常。
那杆将旗,在魏军守夜士卒示警的时候,便从城南边立了起来。
原本是径直往这边过来,但似乎是被杂乱无序溃兵所冲击了,为了避免汉军驱赶着溃兵倒卷本阵,所以就转到了城西。
黑暗之中,目力有限,姜维分辨不出来将旗上绣着什么字。
但他隐约能猜到是何人。
能在仓促之间,做出如此调度的,唯有鹯阴塞的守将徐质了。
恰好,来于途,石普力就给他提及过此人。
徐质,出身于河西张掖豪族。
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