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祖历城西城墙。
一具具扒了甲胄的士卒尸首,被汉军居高临下往水畔的芦苇荡扔。
那是昨日入了瓮城的八百余魏军。
陷入重围的孤城,分不出足够的人手看守俘虏,亦不会将紧俏的粮秣供给俘虏餐食。
是故,当无数山石从城头落下,封住了出城通道以后,以弓弩射杀瓮城魏军的汉军,便对愿降求饶的声音听而不见。
就当作是被两军催战的鼓角之声掩盖了吧。
天下汹汹,烦扰不止,刀兵不休,白骨露于野终不可免。
习惯了就好。
魏军对此,没有什么动作。
当夏侯儒知道中计后,便收兵归营,今日也没有再来攻城。
仅攻城一日便死亡了三千余士卒,他需要休整士气以及绝了快速破城的奢望。
还将军营悉数转到了城东。
倒不是佯攻城东的郭淮部死伤很少,士气尚存。
而是汉军在城南有瓮城,魏军若想破城,就需要连克两道城墙,难度太大了。
不过,城东的主将郭淮,在与夏侯儒密谈了一夜后,便带着十余扈从赶往魏大司马曹真的大营。
没有人知道,他与曹真提及了什么。
但他归来以后,祖历城的攻防战便暂时消弭了。
魏军各部安分的在城外落营,每日都有兵马外出,来往十分频繁,却不是伐木或取石以及护粮秣归来等。
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魏延与关兴等人,对此很不解。
想不通为何魏军仅是败了一阵,便连续十余日都没有再度来攻城?
但也没有去深究。
只要勒令将士们严加戒备,守住城池不失,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待时间推移,彼逆魏的谋划自会水落石出。
远在大河畔的鹯阴塞,亦没有了箭簇遮天蔽日、石块漫天飞舞的攻城壮观。
这座连“马面”都修筑了的险峻城塞,魏平领三万大军连续攻打七八日后,也开始偃旗息鼓、盘桓在军营内不出。
糅杂了河西各郡太守太多私兵部曲的大军,魏平根本没办法做到如臂使指。
一开始,他们尚且能同仇敌忾。
但历经数日死伤惨重后,他们便连每日哪一部充当攻城先登,都要争执许久。
都存着保存自身、等他人做嫁衣之心。
各怀鬼胎,将令难行,又如何有攻破城塞的希望?
多次劝说无果的魏平,一怒之下便罢了攻势落营休整,且遣人将实情转告与曹真,问自身可否领军南下协助攻打祖历县。
以河西各部攻下鹯阴塞,他不抱有希望了。
只得另辟蹊径,想通过攻破祖历,来困死鹯阴塞内的汉军。
但曹真没有允了他所请。
相反,还匪夷所思的让他解围,领着所有士卒归去了。
那时候,坚守城塞内的张苞与柳隐等人尚不敢信。
但遣斥候渡过大河探查了一番,却发现魏军连皮革筏、小舟等渡河工具都焚了不少。
或许,乃是逆魏见攻城代价太大,便暂时放弃了吧。
反正对于魏军而言,攻破鹯阴塞的关键在于祖历城,无需急于一时。
张苞对此下了定论,乃下令将士继续戒备着。
而柳隐则是有些惋惜。
此番魏军攻城才死伤了千余人,远远无法满足他想建功立业的冀望。
相比于祖历城和鹯阴塞,郑璞与姜维坚守的别营,则是每日都上演着你死我活的惨烈。
费曜领军到后,用了三日时间落营,垒土筑高台土山以及又砍伐树木造了不少冲车、攻城塔、云梯等物。
随后,便日日强攻不休。
每日不留下数百具尸体、不至日暮时分,便不会罢兵归营。
在人数的差距下,临时修筑不算坚固的汉军营寨,营前的三道壕沟皆被填平了,还有许多元戎弩被霹雳车砸坏。
不过,外围的栅栏依旧没有缺口。
魏军每次进攻,都要受限于营地栅栏的阻挡,无法与汉军短兵相接。
这让郑璞连观战的欲望都没有。
一方面,是汉军营寨的内围,还有一道武钢车与缁车构筑的车阵呢!
战事尚未到吃紧的时候。
另一缘由,乃他有自知之明。
虽说别营的主将,诸葛丞相让他担任。
但他对临阵指挥并不擅长,而姜维自幼便熟谙行伍之事,对临阵督战得心应手,自是能者多劳了。
而且战事未起的时候,姜维就隐晦表示过,有临阵练兵的意图。
别营里的士卒,刘敏的一千五百屯田兵不曾历经战事,他的护羌营亦有一半乃是新募之卒。
是故,他想借着此番防守的时机,让那些新卒能尽早熟悉协合作战,早日成为令行禁止的精锐。以待日后进军河西时,可堪大用。
得精锐之谓者,唯有百战余生也!
新卒有坚守而战的时机,去习惯与适应战场的生死,也算是一种幸运。
因而,郑璞对此并不做干涉,让姜维自行决之。
除了在每日朝暮食的时候,与士卒们插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