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居塞。
寒风瑟瑟,旌旗猎猎。
伴着橐橐的脚步声,扼守在此地的关兴部士卒们正在有条不紊的换防,顺便填补消耗的箭弩矢以及修缮被破坏的鹿砦寨栅。
魏国河西联军至此地已有十余日了,也尝试着对营寨发起了四五次攻坚。
都是试探性的。
每次投入的兵力仅两三校,选择进攻的方向也都不一样,且攻势萎靡。
那些服饰不一、从发型便可辨认出羌胡比汉家子更众的魏军,临阵之时,皆手持大橹厚盾摆出严密阵型缓缓而来,强忍着汉军弩箭的压制逼近了外围鹿砦,胡乱劈砍或拔除几根尖木便退了回去。
进攻之时,后方督阵魏军没有以弓箭攒射掩护,先登将士也没有肩抗长梯、手夹横板等攀爬寨栏之物。
如此作为,犹如仅是为了消耗汉军弩箭一般。
但一直密切关注战场的关兴知道,魏军看似儿戏的行为是谨慎的体现。
他们在破坏外围鹿砦之时,也在寻找着汉军营寨防御的薄弱之处——誓死攻坚时,让精锐将士进攻的地方。
然而,关兴却觉得魏军多此一举。
他的营寨乃是背靠着令居塞残余的断垣、东临乌亭逆水,呈半弧状而落,受攻之处唯有北与西。且营寨不大,魏军即使全力以赴,每次投入战场的兵力也不过三四千。
如此,又何苦多番试探?
难不成,彼河西联军有数万之众,竟连三四千精锐都挑选不出来?
无独有偶,暂领和西联军升城督的庞会,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试探,而是不计死伤的昼夜攻之才对。
并非是因父辈血仇而丧失了理智,而是出于全局的考虑。
盖因大军至令居塞后,彼逆蜀主将魏延所督领的主力一直在枝阳县,仅是派遣了马岱部归来策应。
且还不是全部的西凉铁骑。
暂代骑督的柯吾在数次与马岱部小规模的冲突中,已然探悉到随马岱归来令居塞的仅有两千骑左右。先前督骑的庞会知道,即使马岱仅是以两千西凉铁骑前来,以河西骑卒的精锐程度也无法灭杀。
但牵制住,令其不能靠近关兴部的营寨。
亦是说,河西联军当今之计,应是当断则断!
在逆蜀魏延没有变动调度之前以众击寡,先行将此地的关兴部拔之,随后便可以骑兵长驱南下威逼魏延后方,解金城郡之困。
不然,待汉军再调拨一部兵马前来落营,与关兴部形成掎角之势,河西联军再想有作为,恐难矣!
但此建议,却被贾栩否决了。
同样,他理由很充分。
河西联军看似声势浩大,但来源太杂且成军时间太短,号令难以言行禁止。
最令人担忧的,乃是甲胄不全。
三万之众,披甲率不足两成,且皆是皮甲居多;唯有各将率、豪右及羌胡部落首领的亲卫方身披铁甲。
且不说这些私兵亲卫,贾栩无法强令聚集。
就算彼此同仇敌忾、不分彼此死力而战了,亦不过仅仅八百余人。
而关兴部则是不同。
在先前数次试探攻坚之时,他也亲自临阵观战,那临时安扎的汉军营寨虽不算坚固,但士卒皆披甲、军械精良,强弩极多!
就连那十矢俱发、可射杀战马的巨大“元戎弩”,都耸立着四十座。
再者,久经战事的贾栩还发现了一点。
每每魏军试探推近时,汉军营寨内的士卒阵列森严,人无慌乱之色、无喧哗之音;见魏军兵寡而近,亦知节约箭弩矢,唯有在魏军拔除鹿砦尖木时方攒射。
无须疑虑,这支汉军将士皆是老卒!
甚至是逆蜀魏延从各部兵马中精挑细选而出的精锐之师。
敌我甲胄、士气、精锐程度等对比之下,贾栩令庞会且多试探,暂缓死力攻坚也是情理之中。
抑或者说,他是不敢。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以利募而来的河西联军,士气不高,无有决死之心。
若是从庞会之请,数次攻坚而不破汉军营寨,恐人人心生退意矣!
再者,充任攻坚的先登之士,素来九死一生,他要从谁的麾下挑选而出呢?
各郡豪右与羌胡部落首领的麾下,便不要做念想了。
许下再多重利,他们也不会心动。
因为如今的河西走廊,已然是以力称雄。
他们若是在此地折损太多实力了,即使得到再多钱粮与田亩,归去后也会被他人强取豪夺。
被众人推举为副督的酒泉太守黄华,虽知不将汉军驱逐出凉州他将权势不保,但也不会愿意将麾下将士充任先登。与敦煌张家势如水火的他,也要担心实力受损后,拢兵坐观成败的张家会不会出兵将酒泉郡占了。
先登之士,唯有四人的麾下可用。
一乃他贾栩自己、一乃没有亲来临阵的张掖太守仓慈,以及庞会与柯吾了。
他们四人麾下合兵颇多,近一万三千。
但去除无法参与攻坚的骑卒后,所剩将士便仅五千有余了。
以五千临时拼凑的士卒,可攻下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