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离唐芒为了掩护袍泽渡河,以两百骑决死冲阵。
透阵后仅剩了百余骑,无法穿行魏境归去,便一路向东逃离附魏南匈奴游骑的搜捕。
没有任何补给、辎重以及备用马匹且是深入敌境,看似乃是自寻死路。
但离唐芒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作为曾经在河西走廊留下诺大名声的马贼,他对在野外求生没有多大压力。
唯一能限制的他, 乃是这一带的地理不熟悉以及随着他们愈往东走愈远,又增添了语言不通的困境。
却说,离唐芒一行沿着河流或者寻着季节性的沙河而走,跨过了苦水河,东行至奢延水(红柳河、并州上郡北部),再继续沿着河谷向东,一路上遇上的羌胡小部落就愈发少,最后再也没有遇上通羌语的部落。
这一带已然是小种鲜卑、南匈奴游支与杂胡部落的盘踞地了。
莫说通晓凉州羌胡的话语罕见,就连会说汉话的人都很少。
他们在此劫掠了几个小部落,补充干粮与备用战马,且是将所有身上的服饰换成了游牧部落的装扮,再将能识别汉军的物品如小旌旗、骑弩以及卜戟等皆掘了土坑埋了起来,真正将自身当成了马贼,继续往并州的西河郡而去。
之所以选择那边,乃是自从汉灵帝崩殂以后中原大乱,朝廷无力约束边地。
是时隶属凉州的安定郡北部、北地郡北部被无奈舍弃出疆域外,而并州上郡与大部分西河郡等地则是因为南匈奴叛乱成为了游牧部落的乐园。
他们只有进入那边,才能彻底避开南匈奴刘豹游骑的追击以及逃离魏国或可能以资财诱惑当地羌胡部落的截杀。
一路向东,一路劫掠。
不停有骑卒战死,或因伤创无有医药救治而亡故。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兜兜转转,在去岁夏初时,仅剩下了九十余骑沿着奢延水河谷进入了并州西河郡。
奢延水进入西河郡后、在南下汇入大河之前,名字唤做无定河。
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 就是走马河汇入无定河的入河口一带(后世绥德县)。
相传, 秦扶苏与蒙恬、前汉李广都曾督兵在此地驻守;前汉孝武帝巡边也是都从这里经过;亦是昭君出塞、蔡昭姬归汉的必经之处。
是的,一路沿水而走的他们,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西河郡的南部,再沿着无定河谷往下至大河,就是对望着河东郡了。
这一带的人烟也终于多了些。
虽然仍是游牧部落为主,但时不时就能远远瞧见汉家黎庶聚居村邑的炊烟,且不乏通汉话的游牧部落。
离唐芒一行,见状都很讶然。
乃是寻了个机会,将几位外出的汉家牧羊人给“请”来求教解惑。
自称乃是先前乃是朔方郡的马贼,因为魏国复置朔方郡以及南匈奴刘豹迁徙而来,故而被挤压了生存空间,不得已游荡南下讨生计。但对这一带不熟悉,所以让这些牧羊人给他们讲解一番。
且还细心的将几位牧羊人分开询问。
恐吓着他们如实作答,若是各自的言辞有冲突之处,将会悉数杀了。
亦得到了详细的信息。
原来,这一带离北部的南匈奴单于庭尚有些距离,故而一些定居在此的游牧部落势力并不算大。
被朝廷放弃后,一度沦为无主之地。
是故,许多北地郡、关中或河东郡的汉家黎庶不堪忍受苛捐杂税,便迁徙到了这里结寨自保、耕牧自给。虽然不乏被马贼或游牧部落侵扰与劫掠之事, 但也要比在郡县内的生活更好些了。
毕竟,他们无需缴纳赋税与服徭役。
更不会被那些欺上罔下、狼狈为奸的官僚与武断乡曲的豪右欺凌、奴驭。
对此,离唐芒还特地询问了这一带的马贼情况。
事后遵守诺言,将他们毫发无伤的放了,更没有掳掠他们的羊群归去,只是令他们给村邑带回去几句话。
曰:
“尔等虽结寨自保,然终可不免受马贼祸害、胡虏部落欺凌。我乃西来之人,欲在此地讨生计,故必先驱逐此处马贼与羌胡部落。如此,我与尔等有同求也,亦可合力共盟求生也!我知威不显则信不立,尔等且观我手段,且看我如何破贼,日后若觉得我乃可信之人,便遣人来寻我。嗯,我部之号乃唤作‘弃活军’。”
对,离唐芒打算在这里安定下来了。
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汉魏攻伐战事如何了的他们,归汉已无路,且一路看着不断的有袍泽死去,他便想着先让所有骑卒有個安身之地。
至少不用像之前那般,明明只是轻伤的袍泽,在无法得到安养的一路奔波中,竟是变成了一杯黄土里的他乡之鬼。
对此,已不足百人的西凉骑卒们皆无有异议。
盖因他们知道,即使在逃离追捕与截杀后返归凉州,亦不能有多少人活着立在大汉旌旗下。
对大汉而言,亦没有多少裨益了。
但若是他们能在此地立下脚跟,拉拢不隶属汉魏朝廷的遗民,未来说不定能给大汉增户或增一部兵马。
至于怎么做嘛.......
以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