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遗民首领高凯与句就种羌大酋滇迷归去了。
没有恚怒于心。
郑璞虽然怒斥了他们,但考虑到如今大汉的困顿局势,最终还是稍微让了一步,答应了派遣士人与匠人为他们兴文学以及传授技艺。
只不过,此事是有前提的。
郑璞让他们前去寻求魏国开通贸易。
非是令他们假意附魏充当奸细、伺机倒戈,魏国不乏智者,这种低劣的伎俩骗不过他们。
而是确确实实的、单纯的求与魏国媾和复通商。
且让他们将近两个月以来与汉军交涉的过程以及进展,他们在安定郡的所见所闻,皆一一如实告诉魏国。
这是取信魏国的基础。
然后,再声称他们与汉军的商榷无法达成一致,故而在居安思危、有备无患的考虑下,便想用战马牛羊或角筋皮革等物品与魏国交换兵械、积极备战。
是的,仅是交易。
如若魏军显示出招揽之意,或者声称表请雒阳庙堂授予官职等荣誉,皆要当即回绝。
哪怕因此令双方交易无法开展进行,亦要义正词严的断然拒绝。
盖因此是迷惑魏国的关键。
郑璞只想让魏国知道,汉军收复了安定郡后,并没有如愿收服北地的汉家遗民与羌胡部落;在北地郡东面的并州上郡与西河郡,汉军更无法染指。
亦是说,魏国的右冯翊暂时还是安全的。
只要扼守住泾水河谷的漆县,关中便无需担忧北部的来袭。
至于魏军信不信嘛.........
“此些遗民与胡虏,皆是首鼠两端之辈。我窃以为,彼既不附逆蜀,于我魏国而言便乃善事。不若允彼等所请,开军市利之。若彼势盛,乃可牵制逆蜀难安陇东也!亦可令我魏国减缓防务压力也!本愚见如此,望都督自察之。”
仲夏五月,北原西戍围。
独自枯坐的雍凉都督司马懿,目光黏在冯翊太守陈本书信微末的最后几句上,捻须不语,心中默默回想着近来郑璞的调度。
是的,入夏以后,陇东各县的汉军有了略微调整。
如王生与王颀以及周当部撤离阳城三地后,逆蜀从陇右转来了不少郡兵屯田,而郑璞亦让句扶部押解着不少俘虏前来汧县驻军,修缮城池与防御工事等。而游骑斥候近些时日亦传来消息,声称在雍县之北亦出现了西凉铁骑零零散散的身影。
似是,陇东疤璞部舍泾水河谷入扰京兆、转来汧水河谷南下与魏延部合兵的迹象。
不过想想,亦无可厚非。
魏国扼守在泾水河谷的漆县驻军,约莫两万有余,兵力足以将沿着泾水南下的所有道路皆遏死。且因前番胡遵出战兵败身亡的教训,王生不会再出城与汉军鏖战了,以疤璞部的兵力想攻陷漆县南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故而,冯翊太守陈本所作的断言便很合理了。
彼疤璞难招抚北地遗民与羌胡部落为己用,亦难以从北洛水河谷进军入扰右冯翊——北地郡不臣,故粮道不可安,亦难为戎马之事。
况且,在陇东易属后,陈本还以资财雇佣了不少上郡、西河郡的羌胡部落作为耳目,逆蜀疤璞若进军而来,绝无可能掩盖行踪。
只是一切看似合理的事情,司马懿反而不敢轻信了。
无他,彼疤璞常能出人意料!
每每军争设谋,常能及人所不能及!
是故,带着这种忌惮心理,他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是否要减少在右冯翊北部的驻军,转来守备靠近汧水雍县北部呢?
确实,他很难。
盖因如今的汉魏相争中,他没有了调度失误的机会。
逆蜀已然兵困陈仓城了!
若再胜一战,将兵临长安城下了!
在汉室四百年威望的加持下,哪怕长安城的城墙高达七丈,亦无法坚守不失!
战争的胜负不仅取决于兵力、国力以及底蕴,更有关乎人心。
占据中原腹心的魏国,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聚拢在关中,如此都不能守住陈仓城,又怎么守得住长安?
唉,罢了。
明知疤璞擅奇谋,且情势已然关乎死生存亡,还是莫要心存侥幸了罢。
司马懿悄然叹息了声。
放下陈本的书信,执笔点墨作回复。
对于与北地郡遗民的贸易请求,他让陈本酌情让利推行。
正好随着关中兵马增多,如皮革角筋等军需物资的需求亦变大,开军市对魏国而言各得所需的好事。
至于这些北地遗民能否给逆蜀带来困扰嘛~
有则喜,弗能亦无有失。
但对于减少右冯翊北部驻军的提议,他没有允许。
他乃是让刚刚从淮南赶来关中的征蜀护军孙礼,督本部万余淮泗精锐转去雍县西侧汧水河谷落营,防备疤璞有可能从汧水上游入扰的可能。且让督领乌桓突骑的牵弘,多遣游骑严加刺探漆县以西的军情,为孙礼部作耳目。
这样的调度堪称滴水不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弊端。
如此举乃加剧了关中的粮秣损耗。
将士驻扎在城池内时,根据轮值与操练的不同,粮秣的配额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