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从未亲眼见过这样残酷的战争。
每日都有人在眼前死去,帐营里充斥着伤兵,断肢残骸、死气弥漫,李瞻不由红了眼眶,又吓得梦魇,浑浑噩噩地坐在床边,问元琅:“表哥……我不想让将士们上战场了,我也不想打仗了,有没有不打仗的方法?”
元琅赤/裸上身,腰腹裹着包扎的白布,胸膛健硕而呈现健康的麦色,他站在李瞻身前,声音很淡:“有,投降。你和我一起死,李勍才会放过将士们。”
李瞻闻言抬头,眼里充满绝望:“只有这个法子么?”
他忧心天下,却又毫无本领,甘愿牺牲自己,却不愿元琅也为此受伤。
李瞻说:“只有我死行么?你不要死。”
元琅嘴角弧度冰冷:“李勍害死了我爹娘,我的弟弟妹妹,我的所有家人,就算我与他同归于尽,也不可能投降。明敏,你要死了这条心。”
“对不起……”李瞻低下头,“可我……我想知道,为何你说是皇叔勾结丁远山篡位?”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无迹可寻。
李瞻:“
() 那日是张师傅来找我(),要我谋反……说舅舅也愿意支持我☆()☆[(),可我不敢。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就突然败露了,好像是舅舅调兵到了幽州,被东厂探子察觉,我无法欺瞒父皇,便被打了个谋反之罪……表哥,你说是李勍的算计,他怎能连你爹和我张师傅的合谋都能算无遗策?”
“……这便是他的厉害之处。”若非亲耳听见,韩元琅也想不到竟有人心机深沉至此,诚然是血海深仇,也不得不承认李勍手段了得。
元琅每日咬着仇恨睡觉,如今浑身暴戾,将恨意拆碎入骨,压抑得极深。
李瞻甚至还天真地说:“李勍说,将永宁嫁给我。永宁妹妹当初也想嫁我,她想做我的皇后,李勍待永宁极好,若永宁妹妹真的嫁给我做夫人,我也不做皇帝了,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
元琅有时真的羡慕李瞻,到这种时候,还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背过身穿衣,冷漠地说:“你想娶就娶,你写一封书给李勍,说你要娶永宁,你看他答不答应,还是派兵来取你项上人头。”
李瞻一怔:“表哥,你不喜欢永宁了,将她让给我了吗?”
“我喜欢的从来不是永宁,是你太傻了。我喜欢的是金潼。”元琅转过身来看他,眼神里带着些许沉痛的怜悯,李瞻受了高压,本就烂漫好幻想的个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时常会说些胡话,像是有些要疯掉的前兆。元琅让军医来看过了,也摇摇头,开了些疏肝解郁的方子。
李瞻喃喃坐在床角:“永宁和金潼,不是一个人么……”
“从来都不是。金潼不过是假冒永宁,他男扮女装,他连女人都不是,”元琅不留情面地拆穿真相,“明敏,你后来见到的永宁,才是你自幼认识的永宁妹妹。”
李瞻突然抬头,瞳孔痛苦地圆睁:“金潼不是永宁,那他会不会有危险?李勍会不会杀了他,会不会……”
“明敏……”元琅双手撑在他的肩头,双眸认真,“他不会有事的,李煦会好好保护他的。”
“表哥,”李瞻怔然片刻,竟哇地一声哭出来,他就像小孩子一样,抱住元琅的腰,“我想回家,不想死人,想要父皇母后都活着,金潼也好好的,舅舅和张师傅,舅母和元昭,他们都好好的……”
元琅比他还难过,只是不肯哭,眼角红了大片,憎恨而狰着五官,李瞻触碰到他的伤口处,他也并未察觉,手掌攥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地跳动。
他不能告诉李瞻,是骗他的。
金潼已经死了……
他在云鹤门受辱的时候,亲耳听见,丁远山派遣了几个义子去刺杀林金潼,因为认为金潼是李勍的男宠。
是他亲耳听见的!
“长陵王承诺过要娶丁苒姑娘,日后登基,立咱们姑娘为后。竟然在家里豢养男宠!”
“听说男宠平日做女子打扮呢,出入他的寝室。”
“丁苒姑娘对长陵王多赤忱的一片爱意啊,谁要娶她都不肯,只眼巴巴嫁给长陵王。”
“竟然养男宠,啧
() 啧,这个李勍……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替咱们姑娘寒心!义父这样帮他,他却忘恩负义!”
“幸好被咱们发现了,义父派梓轩带人去城外埋伏,今晚就将他杀之后快!哈哈哈哈!!”
那猖狂笑声落在元琅耳中,无比刺耳。
金潼,金潼……元琅疯狂挣脱铁链,挣脱得手腕血肉模糊,手骨断裂,又被人发觉,重新将他捆住,用铁器抽打他的脸:“韩小侯爷,现在还不到放你的时候,我义父当年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眼前被你爹杀了,现在也要轮到你。你是韩肃最疼爱的儿子,要留你的活口到你爹自取灭亡的那一日。”
元琅又痛又绝望,恨不得自己替父亲去死,替金潼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