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雅致奢华的书房处处透露其主人身份不凡。四扇门窗打开着,室内光线明亮,上好的黄花梨木打造的桌椅,落满书卷的柜子,采用绘有日出山河图案的方形屏风作隔间,透过窗隐约可见庭院中精心打理的松树和名贵的花草,错落有致。
一名衣着紫色锦袍的老者正在案前书写,旁边站着研墨的管家。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现下的宁静。管家抬头看到门外焦急的小厮,转身向老者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那小厮对着管家耳语了几句,管家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快步走进书房。
“何事如此慌张啊?”老者笔下未停,询问道。
“启禀家主,方才眼线来报,永宁郡主于今日巳时一刻入长安城,巳时五刻前往益善堂看病,午时一刻回郡主府。”
管家说完,房内静了一会,待老者写完,将手中的毛笔搁置一旁,抬眼看了一眼堂下的管家,说道:“知道了。”
他慢悠悠地拿起喂鱼的鱼食,走到鱼缸旁,把饵料一点点地洒下,缸里的鱼都浮起来抢食。老者俯视着这些金鱼,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管家笑道:“你瞧,这饵料一撒,水面就热闹起来了。”
管家上前两步,伸头看了看,瞬间明白其中意思,弯腰说道:“老奴明白。”
“你是说温叙回来了?”
“千真万确。在永宁郡主府盯梢的王忠是启善管家的表侄子,不会看错的。”说话的是容华公主的一等女官碧簪,此刻跪在波斯国进贡的华贵地毯上,眉眼低垂。
在她面前是一张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的罗汉床,上面坐着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淑贵妃及其女儿容华公主。
淑贵妃听了侍女的禀报,吃惊地看向女儿:“你盯永宁作什么?你还支使你外祖父的人?”
容华公主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她着急地揉起了袖子,过于用力,将袖子上的图案扯得有些变形。她现下穿着绛红色印金团窠纹的大袖衫,内着栀子色真丝襦裙,衬得人雍容华贵,可那张明艳的脸上此刻却阴沉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碧簪。
淑贵妃哪见过女儿露出这样恐怖的表情,她面露疑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容华的后背,柔声问道:“她何事得罪你了,你告诉母妃,母妃替你出气。”
听到这话,容华下意识地嗤笑道:“她哪里值得我生气?不过是一个自作聪明,投机取巧的伪君子罢了。”
待容华意识到自己说了刻薄的话,她终于冷静了些,思考片刻,露出往常和善端庄的表情,快速地捧起淑贵妃的手,殷切地说道:“母妃,下月初六是孩儿生辰,不如让孩儿来筹划如何?”
“你不是一向最烦置办宴会这类事情吗?怎么现下要亲自准备了?”
“孩儿突然感兴趣了。母妃,就让我试试吧,如今我也开了府,府中大小事务总不能一直丢给奴仆吧。”容华从案几上拿起一枚桃花酥,喂给淑贵妃,说道:“等女儿成家了,总归也要管理府中族中一应事物的。”
“如此也好。”淑贵妃虽然有一些疑惑,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她认真地瞧了瞧容华,总觉得女儿隐瞒了一些事情,可最终还是答应道:“此次生辰虽比不得及笄,但你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外祖家又是河东裴氏,身份矜贵,当是要热热闹闹地过的。”
“多谢母妃。”得到淑贵妃许可后,容华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挥退禀报消息的绿簪,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拨弄起一旁用白瓷盛放的芍药。
淑贵妃宠溺的看着容华,笑道:“你如今也过了二八年华,不知可有中意的郎君啊?”
“您明知容华喜欢谁,为何还问呢?”
“可谢谨泽三年前去边境,不知何时能回来。”淑贵妃抱怨道:“何况他曾经被永宁退过婚约,之后还一直纠缠着不放。依母妃瞧啊,长安城多少年轻才俊,也未必没有他好。”
以往淑贵妃说起对谢谨泽的不满,容华必定生气。如今她的心情却极好,红唇勾出一抹笑容,转头定定地看着淑贵妃:“容华向来没有得不到的喜欢的东西。母妃且等等吧,谢谨泽很快就会回来的。”
“容华又小孩子气了。谢谨泽在边境三年,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怎么可能回来呢。”
“那是因为他还等着温叙!”容华心里恨的牙痒痒,暗暗想道。“可恶的温叙,看我怎么辖治你!”
可她面上却一丝不显,站了起来,对着淑贵妃行了一礼,说道:“母妃放心,容华心里有数。天色不早,容华先告退了,有空再进宫看望母妃。”
看着容华离去的背影,淑贵妃揉了揉太阳穴。自从宫变之后,她的这个女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言行举止间像是亲昵又疏离。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淑贵妃想道。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她却抓不住。
容华公主出了淑贵妃所在的含象殿,慢悠悠地走在宫道上。两名衣着青色宫装的宫娥在前面引路,身后跟着绿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