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得了吴尧尧这二十多尺的棉布,魏婶子赶在天黑之前,在鸡圈里挑了只肥硕的母鸡。
烧了水拔了毛,洗净后,用粗盐巴摸均匀,再搁一点八角桂皮这类比较常见的香料,又让大媳妇沈丹燕去后院里拔了几拢野生的茴香叶子,敲碎了塞到掏空的鸡肚里面。
做好这些,还要等半小时,再用荷叶包裹在外面,夏季荷塘里多的是这种没人要的荷叶,大片大片的,割了那荷塘的主人也不心疼,只要不摘他家的莲蓬就行。然后把灶炕给烧得红火,将抹了黄泥巴的荷叶鸡放到里面。
天彻底黑之前,魏家飘出诱人的烤鸡香味。
隔壁屋的张大妈闻到味儿,跑出来瞧了瞧,嘴里嘀咕着活久见,非过年过节的,魏家怎么还杀鸡了。
从田里、公社回来的魏老汉魏大亮等人,在还没到家时,也闻到了家里飘出来的鸡香味,皆是疑惑地互相看对方一眼,全都没想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爷……”
“你……”
爷孙两人一噎,把话咽了回去,反正要到家了,等会亲自问就行。
这会,沈丹燕在灶房里帮着忙,闻着香味,没忍住地吞咽口水。
她是知道这鸡要送到隔壁的,却也忍不住的心动。
她都大半年没吃到鸡肉了,上次吃是过年祭祖,她就只尝到几块鸡胸肉和鸡脖,好的肉都分给家里的汉子,连魏婶子这个忙前忙后的都没吃几块。
“妈,这鸡都拿过去吗?”沈丹燕想了想,说道,“那边就吴尧尧一个人,这鸡今天吃不完,明天就得变味了。”
魏婶子没搭话,把最后一根柴火给挑出来,灶炕里黄土裹成的泥球烧得裂开几道缝,看不到里面的荷叶,却也意味着烤好能拿出来了。
她用铁钳子夹出来,放到干净地地板上。
回头看着大媳妇,沉了沉脸道:“那二十多尺布,能做三四件衣服,光去公社里买,少说也要花个十七八块钱,一只鸡,咱们去卖了,也才不到几块,你觉得咱们能拿半只过去?”
沈丹燕:……
她脸色变了变,这话算是戳到她痛处了。拿了人家的好处,又不舍得回礼,说出去也是要被骂的。而是这布是人家拿给她家婆,但家婆又分出一半来给她做新衣服,她是实实在在的得到好处。
接下来,她没敢再说什么,更加不敢把心里的那点小心眼拿出来。
这边刚把鸡放到篮子里,为了方便吴尧尧吃,魏婶子还把外面一层泥土给敲下来,只留里层裹着的荷叶。
魏老汉和魏大亮进屋,看着魏婶子要出门,都愣了愣。
“这么晚去哪里?”魏老汉沉声问。
非年非节的,儿媳在家杀鸡烧鸡,本就有点气,见她还要出门,更加不悦了。
旁边的儿子连忙问:“你今天怎么还杀鸡了?”
“妈,是谁来家里了吗?”魏大亮紧接着也问道。
魏婶子亮着嗓子道:“今天尧尧送了二十多尺布过来,给家里省了十几块钱,我想着不能白拿就做了一只烧鸡过去。”
魏老汉等人吃惊,这吴尧尧真大方。
但更多的是没想到魏婶子跟人家的关系这么好,连自家人都不知道。不仅让她做新婚见证人,还送来这么好的棉布。
魏老汉那点不悦早就没有了,催促儿媳赶紧将烧鸡送过去。
魏婶子在篮子里不单装了烧鸡,还装了两碗白米饭,一盘子清炒芦笋,还有一碟子解腻的紫菜膏。
她到吴家,惯例先敲门,没一会儿,吴尧尧就出来开门了。
吴尧尧半个小时前就闻到了烧鸡味,她分辨不出来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这时也闻到魏婶子身上沾着的鸡香味。
等篮子一掀开,那烤鸡香味更浓郁了。
吴尧尧不好意思地腆着脸道:“这鸡贵,我给婶子你的钱可买不到烧鸡。”
“这不是从你买菜钱里拿的,是家里养的。”魏婶子笑道,“拿了你那么贵的布,总要意思一下的,这鸡跟你的布比起来就不值钱了。”
吴尧尧眼睛亮闪闪夸道:“那可不一样!这是婶子养的鸡,闻着都老香了,外面馆子卖的鸡可没这么香,托了婶子的福让我吃到这么香的烤土鸡。”
魏婶子被夸得满脸笑容,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带了一整只过来,你要是吃不完,就用水桶装着放到水井里,第二天也能继续吃。”
这是变相的保存措施了。
不过哪怕没坏掉,这么炎热的夏天,第二天也会有一点味道。
魏婶子的心意她领了,但是这一只烤鸡太大了,有三斤多,她哪怕再能吃,也吃不了这么多。
后面,还是在魏婶子百般推脱下,让她将半只鸡给带了回去。
……
第二天,吴尧尧破例地醒了个大早。
天微微亮,天边还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