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的温热覆在她纤白细嫩的脖子上,两根指节稍稍用力,姜采盈颈间传来一抹痛。
姜采盈全身僵硬住,随之而来的恐惧情绪从脚底渐渐往上爬。
卫衡动作漫不经心,眼眸中却有命令,“别动。”
可姜采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卫衡在掐她!
前世惨死的窒息感顷刻间卷土而来,阴恻恻的话语,如鬼魅般再次响彻耳边,“公主,成王败寇,你莫要怪我...”
“别怕,公主!你安心去吧!”
....
“卫衡,你住手。”
姜采盈呼吸急促,胸腔内的空气似乎全被恐惧攫去,令她满脸涨红。
卫衡闻言,眸光闪过稍许厉色。
自他掌政以来,大云朝何曾有人再敢直呼他姓名?
可姜采盈呢?却是几次三番,不知好歹。
难道她以为,凭借着年少时那点逢场作戏的情意,她便能与众不同?上一世,他已经见识过。
这一世,他不会再上当。
想起上一世,卫衡的眸色变得更深。附着在她脖颈的指节,加了一根。
他加重了点力道,算是对她以下犯上的惩罚。
身下的人,颤栗果然更甚。
卫衡冷斥着,松了手。
“怕了?”
他替她把糊在脸上的发丝轻轻别至耳后,有些阴阳怪气,“我又不杀你。只是做点印子,给那淮西世子看罢了。既然要演,戏就必须做全套。一会儿进宫,陛下看到你...”
倏而,他停住了。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从她的眼眶砸落在他的手背,溅起晶莹细碎的水光。盈盈水光里,一张秀丽如娥的面庞与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合...
姜采盈,她也能有这一面?
姜采盈瞳孔紧缩,卫衡一松手,她便后退蜷缩着,紧紧地靠住楠木车壁,脸色苍白地无一丝血色。
她不对劲。
自那夜雨幕起,她便与往日不同。
时辰似乎过得极慢。
卫衡的手半悬在空中,那滴泪也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啜泣,变得微微灼热。
姜采盈仰头看他,眼眶微微发红,声音里还涌着些后怕的惧,“卫衡,我不喜欢这样,你别吓我。”
她柔弱的背脊温顺地弯着,仰头时面色莹白,细密纤长的睫毛微颤,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凄哀痛苦。
卫衡幽深的凤眸定定地盯着她,那年阳春三月,杏雨轻风里,一袭白衫衣袂缥缈的女子,便是用这样的神情,静静地瞧着他的...
他掀开侧边的车帘透气,任回忆在脑海中汹涌奔来,又渐渐散去。不知何时,巍峨的宫墙,已渐渐浮现在眼前。
卫衡放下帘子,轻飘飘地应了一句,“好。”
听到这话,姜采盈止住啜泣,卫衡便听到她紧接着道:“那...那枚玉章,我能要回来么?”
卫衡闻言,抬眸看她,“你在与我谈条件?”
他眉宇之间,已将那点躁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淡漠与凌厉。
他忘了,女人最擅长用眼泪来骗人。
姜采盈的眼眶还氤氲着若隐若现的雾气,“不是谈条件。”
姜采盈的手指抓了抓袖边的云裳丝线摆,她眼珠子来回转了一下,抬眸盈盈地望向卫衡,“那玉章我带在身边惯了,如今离了,夜间都睡不安稳。”
玉章,是他七年前所赠。
如今,她却说,自己离不开这枚玉章。
“呵。”
卫衡从怀中掏出那枚精巧的玉章,细细地把玩着,面上轮廓冷得更加锋利如刃。
姜采盈有些心虚,她当然知道卫衡在气什么,当年她对这玉章一丢再丢。权倾朝野如他,在忆起往事时失了颜面,他焉能有好脸色?
他的语气冷峻且充满讽刺的玩味,“我怎么不知道,这玉章还有安神宁息的功效?”
姜采盈轻咳一下,垂眸坦言道:“那枚玉章,底下还刻了小字的。”
卫衡用食指指腹一摸,翻过来,底下果真刻着一个字。
他眼神微眯,凝神辨认着那个小字。
“妩”。
姜承瑄,小字妩。
“这是承瑄姐姐找人刻的...”
当年,承瑄姐姐为了让她收下这枚玉章,才找工匠刻上了她的表字,并开导其只需将此玉章视作她赠物,便可平卫衡当年执意相送之心。
可...当年父皇处事太决绝,她甚至没能留下一件与承瑄姐姐有关的东西。
那枚玉章,在她心里算唯一一件。
下一秒,卫衡将手中的玉章轻轻一丢,砸到她手背上。
姜采盈手背骨骼微微作痛,却听卫衡轻嗤,“本就是不甚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