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灭淮西一族。
可他未免太高估了自己在李漠心中的份量。
姜采盈苦笑,身负狼子野心的李家人,又怎会因为她一个人而退步?
听葛青话毕,南南语气有些松,“原来主上,也不甚在意公主性命。他前几日日夜守在九公主床边,又命我和三财掩去身份陪他演戏,我还以为主上真的对她生了情。”
葛青微叹一声,“珠玉在前,九公主又性情骄纵,主上怎可能对她生什么情愫...”
南南吃惊,“主上,还喜欢过别人?”
葛青气息微弱,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再加上他刻意压低声音,姜采盈根本听不得他们说了什么。
她的心脏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腹部强烈的疼痛由手脚蔓延到四肢。
姜采盈脸颊肉微微抽动,她下意识后退两步。
“谁?”门外传来警惕的呵声。
那道门缝,被风吹得更开些。
姜采盈索性将门推开,“哐当”一声,在寂静的月色下掀起波涛。南南首先反应过来,语气里是还未调整好的冷冽,“姐...姐姐..”
姜采盈居高临下,淡淡道:“不必演了。”
竹阶下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葛青向她抱拳颔首,“公主殿下。”
南南也一改天真稚嫩,不再掩饰周身的肃杀冷冽。
“带本公主去见卫衡。”
葛青见过九公主几面,他气息微弱,心中隐隐发怵,“公主,您...听到哪儿了?”
姜采盈只是看着他们二人,重复一遍,“我要见卫衡。”
他二人对视一眼,表情凝重。
“公主殿下,我的任务是保护您不出竹居,恐怕怒难从命。”
姜采盈似笑非笑,“我已经知道卫衡想干什么了,你们再拦着我有用么?”
葛青和南南大骇,脸不禁埋低,眼神慌乱无比。他们,好像得回那个炼狱脱一层皮了。
***
阳春三月,白日的竹林茂盛翠绿,竹笋新发。穿林之风拍打竹叶,送来阵阵竹香。
这样清幽且生机勃勃的自然景象中,却处处暗藏着杀机。
无数弓弩手披绿戴叶,一动不动地隐身在竹林深处。而在距此处大约十公里外的小山坡上,几块门板松垮地堆在一起,此处明显能算的上一小屋。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弓弩,一张木桌,两条榻椅,一盏茶。
桌上两把利剑,一张图,便是全部。
屋内两人围坐于桌旁,其中一人身着青色缎裳,束玉冠,挂丝绦,浑身带着一股沉淀过后的书卷气。
郭钦抬眼看了看日头,道:“主上,已过午时。”
十日前,卫衡秘密派人飞鸽传书往陵都,令其紧随其后,前往灵泽县守株待兔。
旁侧一人,身材修长,面容冷冽,眸子寒得渗人。卫衡着一件月白色束身长衫,背部线条挺直刚毅。
他细细地抚摸着剑柄上垂下来的丝绦,眼神阴沉,“人到何处了?”
郭钦拿起手中远视镜再探了一遍,密林之中除却山鸟高飞,树叶飞舞之外,并没有人的踪迹。
可他们的人,明明已经向李漠放出了消息。
“再等等。”卫衡的掌心沿着茶盏的纹路,细细地摩挲着。
郭钦心中有疑虑,主上为何处心积虑,多番部署谋划,也一定要在此刻了结李漠。
其实暂时留着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有淮西一族在,他们所谋之事便能更加隐秘地进行。
可主上决定之事,从来无人能改变。
又过了半刻钟。
卫衡摊开手,郭钦随即将远视镜递过去。弓弩手埋伏的密林深处,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正在这时,“报!”背后嵬坡有一小卒快步跑来通传。
“启禀大司马,北部丛林,发现一具可疑尸身,死者面部被尽火油焦黑,可从其身量特征及胸腹处标记,初步可判定他是陶沙。”
陶沙,乃是卫衡放去给李漠通风报信之人。
郭钦轻抚下颌的青须,问道:“他们带了多少人?”
“根据其车轮及马蹄印记,应该不少与五千,并且他们很有可能带了重兵器。”
郭钦紧皱眉头,眼神中闪现出一丝错愕,“淮西世子的在陵都部署的兵力竟有如此之多?”
卫衡冷笑,远远不止。
整座灵泽山,几乎全被李漠的府兵及各路借调来的人手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并不全然是。我们从陶沙的尸体旁,发现了一枚不属于他的印章,应该是来自京中候命的羽林军。”
郭钦心生疑虑,倘若李漠带上了皇城的羽林军,那就代表此次行动是经朝廷默许,公开的。
“难道他真的只想寻回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