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说我们走错了门,唉哟,老师傅老先生实在对不起,这黄尿灌的您老千万别动怒……”两个男人的酒好似醒了,兔子般地窜了出去。
严啸和妻子吴小莉这时才从屋里出来,问刚才是谁来了,嗓门那么大。严敏委屈地刚想说出原委,严开渠却争先开了口,说:“是找错门的主,没事了,都回屋去吧。”
肖凡娣这时正将一盆淘米水端出来浇花,她接了句,“不会是买肉的找错摊了吧!”众闻言面面相觑,近来母亲说话总是这样的不着边际。严敏独自一人先回屋去了。严啸说:“爸,新闻联播就要开始了,你来看吧。”严开渠每日的新闻联播是必看的,这家里唯有儿子有一台18寸的彩色电视机,媳妇吴小莉对严开渠的每日光临从不说什么,只是这夫妻俩都爱躺在床上看电视,于是严开渠就只能在看完新闻联播后自觉地告退。今天严开渠再也提不起精神看电视了,他说:“不啦,我想坐在这里歇会儿。”
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晚风习习吹来已感到丝丝凉意,严开渠突然发现在这个院子里每一个窗口都射出犀利的光来,直刺自已苍老的心肺,这不能怪谁,只怪自己无能,一个男人的无能本身就意味着他一辈子的悲惨,本该是属于他的就应该每时每刻地去争取,没有永远的属于,包括妻子儿女,就连自己在很多的时间里也不会属于自己的。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肖凡娣的生日了,这辈子严开渠从未为妻子过一个象样的生日,这回却不同了,他要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以实现自身的价值,同时也能更进一步地摸清这个家庭中每个人的心迹。
肖凡娣的生日是从早上开始的,严开渠的兴致特别高,这是个家庭式的庆典,他先将全家人集中到院子里,纯属常规,每当严开渠要活杀动物时在这个家就好象是放焰火,要让全家人共享以体现其价值。严开渠今天要杀的是一只有五、六斤重的大公鸡,鲜红的冠子,金黄色闪亮的羽毛,雄壮的体魄,涛涛说:“爷爷,刚才它还叫过呢,就象是唱歌,好听极了。”严啸和吴小莉忙止住了涛涛的话,她们知道涛涛已经看多了这种场面,他已经习惯了,在这种情况下每说一句话其实都是对沉闷空气的撞击,对心灵的刺痛。“待会它还会唱的,那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歌。”严开渠边说边用一把锋利的小刀轻轻地挑开了鸡喉的血管,他做这事时总是十分认真细致,血管的洞挑的很小,血便涓涓地缓缓而流,这时严开渠放开公鸡,可能是由于血管口子不大疼痛程度也在火候上,再说气管仍旧完好,这一口气还在生命之火就很难熄灭喽,人如此动物也是如此。公鸡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跑着,有时飞奔几步有时又踱起方步,喉管里发出“咕咕”的抽泣声,比哀乐还难听。殷红色的血洒落在院内的卵石路面上,这卵石路面原本是白色山卵石彻成,如今由于长年累月被血迹所染脂,已呈朱红色的,红得很为灿烂仿佛这个家庭中的全部财富都蕴蓄在其中了。
严开渠说:“人就得吃活食,如吃腐尸那就成畜牲了。”二十分钟后公鸡才平静地躺下,睁着两只豆眼看着天空,它再也不看人了。
在用开水烫鸡时,大公鸡又一次将头挣扎出盆外,这是它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伟大的挣扎之举。
肖凡娣的生日过得十分热闹,从中午一直吃喝到下午两点多钟,严啸和严敏都为肖凡娣买了礼物,严开渠还专门订了一只三层的大蛋糕,这本与他节俭持家的习性不相符的。严开渠是在严啸和严敏都已喝成“关公”后才开始说话的,他先说了肖凡娣是如何地不容易,辛辛苦苦半辈子跟着他没享过一天的福,都是为了这个家嘛!而自己这辈子应该说是个失败者,没有能为这个家为子女争得什么,更没有能为做妻子的争得一丝荣耀,女人需要的是荣耀的光环。
肖凡娣似乎也被他的话语所打动了,惘然的双眼中流露出无限激情,她说:“快别讲这些了,当着孩子的面,人得认命哪!”严开渠说:“不说就不说,那我们借这个机会商量点事,你们都听说了,我们这片住宅明年就要拆迁,这块地皮已经被一个日本鬼子全买去了,是五十年的使用期。这些我们都不去管它,只说自己的事,这爸爸巷13号我算是住够了,也该熬到头了,我听拆迁办的同志说象我们这样的情况可以分到一个大户和一个中户,初算一共大约需要四万块钱,你们都知道我和你妈辛苦了一辈子也没挣下几个钱,大家都发表点意见吧。”
“拆吧。进了这巷就头晕!”严敏愤愤地说。
“由不得你,土地是国家的,你不想走也不成。”严啸说。“还是新公房好。装璜起来才象个样。”吴小莉搂住涛涛显得很兴奋,她早就渴望有一套新公房自立门户,然而严啸的目光使她的舌头顿时短了半截。
谁也不知怎样说下去了,钱字是最不好说的。“如果不积极想办法,半年过去了还拿不出这笔钱我们就要吃大亏了,只要能买下来就是一笔很大的保值财产哪!”严开渠打破了僵局,对着肖凡娣直使眼色,意思是说这关键时刻你怎么就不言语一声。严敏却抢先说:“爸说得对,我们都是这个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