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蹊亦是跪了下来,以另一个受害之人的身份,将昨夜之事的首尾说了出来。
“什么!”太妃猛然站了起来,急怒之下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身子又倒回了座位。
“祖母!”温玉汝失色,连忙扶住了太妃,给她顺了顺气,把住她的脉搏,“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见她吓得仓皇失措,小脸苍白,太妃又是心疼又是愤懑,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没事。”
“——成蹊,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裴成蹊将刚放了血的胳膊露了出来:“千真万确,祖母,成蹊若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望着那道口子,太妃沉痛的闭了闭眼,摇头道:“造孽啊——造孽啊!”
心里再不愿意相信,其实已经明白了是真是假。成蹊这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性格最是端肃孝顺,为人如何她还不清楚?怎么可能无中生有,和弟弟弟妹一起构陷嫡母?
她说呢,昨夜王妃怎么好端端地变得如此有孝心,还特意给她准备弦月别枝的景致邀她去别院!
还以为是经历了中毒的事情,又失了管家权,王妃得了教训知错就改,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心肠歹毒!
昨夜,若不是玉汝警醒,她和王妃,以及那么多管家婆子,真在别院亲眼看到中药的成蹊和玉汝一起……就算之后查出来是被下毒,这两个孩子的名声也完了!以玉汝的身份,只怕性命都堪忧。
等传了出去,说不定阿钧也会被朝堂上居心不良的人参一本,后院淫秽,伦常有失。
见妻子泪如雨下,哭得肩膀颤抖,裴彦钧把她揽进怀里,痛声道:“玉汝性子要强,见她遭受这些,孙儿怎能不心疼?只是孝悌在上,什么也不能替她做,实在有愧,只能来求祖母,好生开解她。”
温玉汝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情真意切的剖白和平缓的心跳,颇是无言。心疼?昨晚半点也没看出来吧?怼她怼得可畅快了,捏脸时手也不软。世子爷撒谎真是轻门熟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张口就来。
“好孩子,此事你完全是无辜受害,快别难过害怕了。”太妃摸了摸温玉汝的头发,“若阿钧因为这件事对你不好,祖母也是不许的!”
太妃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把文叶喊来,交代了一番,道:“成蹊,你的身体是第一要紧的,祖母让文叶拿着牌子去请了太医署的杜圣手来,务必把你这毒解清了,万一落下病根可不是玩的。”
“是,祖母。”
“昨日在你吃食里动手的下人,和那个引玉汝去别院的丫鬟,都收押起来,本妃要亲自审问。”太妃吐出一口浊气,“此事,王爷必须要给二房三房一个说法!”
明萱院中,王妃急切地来回走动。
“让那个丫鬟引个路而已,人怎么就没了!还有这个药,不是说不管什么人,吃下后都会丧失理智吗?”
裴成蹊一个青壮男子,又被下了猛药,要制服温氏这样瘦弱的小蹄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放哨的人明明说亲眼看到温玉汝往那边走过去了,两个人怎么会都从别院失踪!
“母妃,若是太妃娘娘知道了……”裴瑶期忐忑不安。
“瑶儿莫怕,弄来那味药的小厮已经解决了。”王妃佯装镇定,“就算太妃要发作,她手里又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就是本妃动的手,又能怎么样?”
更重要的是,即使不在别院,那俩人在别的地方,有没有发生什么苟且之事。
“出去探查的小陆子还没回来吗!”
没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厮一边擦汗一边跑来过来,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王妃,奴才去打听了,昨夜,昨夜二公子和世子妃……回的是景和院!”
“什么!”王妃瞠目结舌,“景和院?”
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天底下哪个新妇会把中了催情药的男子带回自己夫君的面前?不都是能遮掩就遮掩吗!
她也不怕说不清,或者心里膈应和她离心离德?尤其还是裴彦钧那种心眼比针小,惯会生疑的人!
可偏偏就是景和院,她再没法以此为把柄编造了。温玉汝完全可以把事情全推在裴彦钧身上,自己大大方方隐身,两兄弟拜访也好,看病也罢,怎么都很平常。
王妃白忙活一场,恨得牙痒痒。
“让兰襟过来!”
经此一事,裴成蹊把身边人又清理了一番。杜圣手前来替他诊治时,称奇道:
“不知道之前是哪位大夫为二公子压制的毒性?这放血之法虽险,但看手上功夫实在了得,掌控得颇为精妙。”
就是换作他,也不见得能有这个魄力和稳度。
听到这位太医署老人的夸赞,裴成蹊心中一动,瞥了眼温玉汝。
“杜圣手居然如此盛赞,看来那位大夫确实医术不凡啰?”裴彦钧抱臂问道,“不知在您看来,此人要入太医署,是否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