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所图?”庄鸣珂简直像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一样,看向了裴昼川,“王爷,这位公子觉得是妾身别有用心,设计要嫁入王府的,您怎么看?”
她的表情甚至变得讥诮。、
裴昼川当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庄鸣珂当年如果真得想进王府,就不会打扮得那般普通寻常了,她一心让自己显得不如别人,才好落选,谁知道却弄巧成拙,正中裴昼川的下怀,阴差阳错被选中。这个选择是裴昼川自己的意愿打算,当时没有谁能够左右他的决定,连先帝也只能给他一些人选,而不是直接下旨塞人。庄鸣珂又不知道裴昼川的打算,怎么能设计呢?
庄鸣珂冷冷道:“妾身要是有的选,恨不得一天都没有踏进过宁王府的大门!”
裴昼川尽力收敛这怒气:“你若是不愿意,从一开始大可以和本王说明,难不成本王还会逼迫于你吗?”
可是从始至终,庄鸣珂都没有表露出一丝半点的不情愿,始终温顺的得像一个泥人,无声地接受包容着别人给她施加的一切。
裴昼川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更何况那个时候他的心思都在楚菀汀和容鸢的身上,怎么顾得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庄鸣珂呢?
“王爷倒是说得轻巧,您整日高高在上的,哪里知道我们下面人的艰难呢?”庄鸣珂大抵是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平日里不敢说出口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怨气几乎能遮天盖地。
裴昼川惊竟然还问她为什么不敢直言?他是谁?大楚国的战神,在战场上杀人如虫蚁,在王府的时候也是不苟言笑,对犯错的属下严惩不贷,对于后院诸人呢?庄鸣珂不知道他在那几位面前是什么样的,但在自己面前,可从来没有过丝毫的温柔。
第一次承宠的那一夜,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因为害怕,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扰了王爷的兴致,到时候自己在府里毫无依靠,日子要怎么过呢?等到第二天裴昼川走了以后她再看,被褥上好大一片血,那里也肿胀得不堪,连路都不能走了。面对这样的裴昼川,从小忍气吞声的庄鸣珂,哪里敢说什么反驳的意见呢?
“王爷不必怀疑妾身是什么奸细,若是的话,那妾身这个奸细也忒没用了。”庄鸣珂低下头来,表情有一丝苦涩,“我的生母确实是西南巫女,只是她性情天真烂漫,不知人心险恶,被我那负心的爹拐骗去了京城,没名没分就罢了,还要用自己的巫蛊之术替他做事。因为耗尽了心力,早早地就去世了。”
他那个爹,为了防止别人知道她娘的存在,还把她记在了嫡母名下,抹去了她娘所有存在的痕迹。
可她到底不是嫡母的亲生女儿,又背负着西南巫族的血脉,又怎么会得到公正的待遇呢?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被兄弟姐妹们排斥,加上生得也不如其他年纪相仿的女孩,性情愈发得自卑沉默,只能一味得乖巧听话,逆来顺受,来为自己争取到容身之地。
裴昼川倒是不怀疑她的话,庄鸣珂如果是别人派进王府的奸细,这么多年她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到现在才被抓到马脚。就是因为这三十年里她实在是太过本分了,裴昼川也好,太妃也好,都没有怀疑过她的用心。
“所以,阿钧的病,也是因为你对他下了毒?”裴昼川眯起眼睛。
他记得很清楚,解无忧和温玉汝都说过,阿钧的病是中了来自南疆的秘毒,当时他还不明白,怎么会和南疆扯上关系,原来症结在这个地方。
庄鸣珂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宁静:“是。”
“——不是的!”拈晴见状却拼命地摇头,蓦然打断了庄鸣珂的话,“世子的病,不是侧妃娘娘动的手啊!娘娘!您——”
“拈晴!”庄鸣珂看向她,眼神里带着警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必再为我脱罪了。”
“王爷要怎么惩罚妾身,妾身都没有丝毫异议,只是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谋算,阿戎也好,书意也好,他们全都不知情。”庄鸣珂苦笑一声,“阿戎那个孩子,甚至还为他弟弟的身体,殚精竭虑,茶饭不思……”
若是他知道,始作俑者其实是他看上去温柔善良的母亲,他……
“母、母妃……”
不等庄鸣珂继续惆怅,她就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痛惜。
她完全失去了伪装的坦然。
阿戎!
他在这里?他都听到了?阿戎今天不应该出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是本王让阿戎提前回来的。”裴昼川看了一眼庄鸣珂,“他有权亲眼看看,自己的母亲,实际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真面目,不能只瞒着他一个人!”
裴戎的声音里是显然易见的痛苦,向来坚韧的儿郎,此刻浑身都在发颤,仿佛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比他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被北狄人的武器刺得遍体鳞伤,更加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