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国公府门前,一辆装饰十分华美的马车停了下来。
这一天是敬国公的五十大寿,府里设了宴会,宴请了京城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这一次霍家军在西边大捷,原本露出颓势的霍家,又呈现出了欣欣向荣之态,许多去年避之不迭的人家,又开始主动上门走动。
于是,之前收敛不少的霍二爷,又挺起胸膛,气势凌人起来。
裴彦钧到现在都还记得上一次去敬国公府,闹得那些不愉快,还有祖母寿宴上,霍皎那个疯女人,追着自己咬的模样,更何况温玉汝身子愈发重了,他生怕妻子出什么问题,就更不想凑这个热闹了。
于是这一次,端懿太妃便让裴戎和裴成蹊两兄弟,代表宁王府赴宴。
宾客们原本以为,这一次寿宴的主角,自然是敬国公,却没想到,一个眼生的年轻人,竟然被拉到了敬国公的身边,代替了原本霍三爷的位置。
那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开头,不苟言笑,模样倒是有种冷峻的清朗不凡,如刀刻斧凿,尤其是一双格外幽深的眼睛,叫人难忘,身上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莫测气质,令人胆寒,不敢冒犯。
有人咬耳朵:“那是谁啊 ,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
“不过见霍家几位爷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呢。”
自然是不好看的,尤其是霍二爷。
原本他见这个没能弄死,命大活下来的孽种有自知之明,不敢攀附敬国公府,上一次对爹百般拒绝,不会有上得台面的一天。可谁知道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居然来了!而且爹还一直带着他在左右,一副抬举他的模样!
霍三爷心里更是生恨。
要知道他是被敬国公作为继承人培养着长大的,在国公府的地位不一样。谁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私生子,一来就代替了他的位置,爹给他的耐心宽容,更是自己之前从来没有享受过得!
就因为去年在宁王府栽了个跟头,爹就完全放弃自己了吗!
敬国公显然也发现了诸人的奇异神色,酒至半酣的时候,自觉已经吊足了胃口,于是拍了怕初九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跟着自己。
敬国公带着人站起来,走到宾客们面前,笑容满面道: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拨冗来给老夫贺寿!正好有一件喜事,老夫便趁着今日人齐全,做个宣告!”
众人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裴成蹊望着敬国公身旁的玄色青年,蹙起眉头来。
“怎么了,成蹊?”裴戎看到他神色有异,出声问道。
“我感觉那个人……看上去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裴成蹊喃喃道,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
“这位是老夫的小孙子,霍丛璋!”
敬国公的一言激起千层浪,诸人面面相觑,都十分诧异,只是出于一向的矜贵自持,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应。
不是,这个青年看上去都这么大了,敬国公从哪儿多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孙子?以前一点动静都没听说过啊?莫不是认下的?
坐在属于敬国公麾下军官的那一桌,反应就大了。
怎么没一会儿,初九就变成国公爷的孙子了?
“诸位有所不知,阿璋是我那二儿子的孩子,生下来八字奇绝,还总是生病。几个月的时候就差点性命不保,有得道高僧路过,救下了他,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中有劫,不能留在敬国公府里,须得隐姓埋名,不让世人知道他的存在,知道过了弱冠,度过那一劫,才能彻底化解……”
初九听着敬国公一本正经地胡扯八道,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真是那个被国公府视若珍宝的小公子,长辈们因为心疼他,怕他受苦,连鬼神之说也放在了心上,所以才让他的身份不被世人所知……嘴角漫上了一抹讥诮的笑容,一闪而逝。
多么可笑啊,他站在这里,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自己那个亲爹带着怨恨的表情。
或者他确实是命中有劫,所以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差点连累娘亲,被自己的亲爹杀了。而他少年时期受的那些罪,也都是他命中的劫难。
而现在,劫难过去了,他是时候来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视若珍宝的小公子……
好,以前他不是,以后他会是的。
送上门的助力,为什么要拒绝呢?以前是他太过天真了,以为仅凭着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能够达到让那个人正视自己的地步。却没想到,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直到那一天,他亲自去了宁王府,这才知道,有些鸿沟是一出生就存在的,不是他杀多少敌军,立多少战功,就能抹平的。
而且……他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丛璋拜见祖父!”
望着敬国公望着自己充满慈爱的目光,他俯身而拜。
从此,在这么多京城贵人的见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