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关风云多变,初四的雨终究没有下。诚如夫人所言,紫云关天黑得晚,天亮得也晚,端午起程时,天上尚有月色星光。乘夜沐浴,衣服上还有浴兰汤的香气,郑绾为黎玥瑶系上续命五彩绳,笑道:“殿下来年平平安安。”
黎玥瑶也笑:“忆之和哥哥的,就中午休息再给他们吧?”
没过两柱香时间,天已大明,可风沙也起来了,难辨别方向。隔着几步就有一簇枯木毫无生机的耷拉着,在了无人烟的荒漠里犹如枯骨一般。未至正午便有随行的人叫苦起来:“本是飞龙在天的好日子,在宫里也可以偷闲躲静,如今到了这里,四方瞧去并无不同,都不知道往哪里去,往哪里死。”
吵闹不满声渐重,连着之前私自绕路去永昌的事也拿出来不满,随行艺技宫人的叫嚷愈发吵到黎玥瑶耳朵里:“什么正经主子?区区亡国公主还摆架子,这样热得黄沙,又不是她在走!”
黎玥瑶本不行怪力乱神之说,听到如此不堪言论,心中懊恼,端午果然五毒活泛。她吩咐郑绾几句,便命停车。
郑绾本欲劝说,黎玥瑶正色道:“本就是累赘,又不是我要得人,也不是姑姑姑父给我的人,是太子执意塞过来的,说什么要扬天国艺技,惠及哈丹,趁着离关隘不远,速速遣散了去。”
这批人不多不少:乐师十人、染人十人、厨师十人、织娘十人、医师五人、绣娘十人、木匠二十人、冶工二十人。很快就点清了名单,发现少了三名宫人。郑绾问道:“冶工程大和两位木匠在哪?”
众人摇头,郑绾道:“殿下知道各位侍奉日久,一去哈丹不知归途,今特下恩典,每人领钱一份,早些归去。可眼下人数不齐,可不好办事的。”
沉默一阵,才有人探头说:“他们三个昨晚吃坏了肚子,在半路上方便吧?估计分不清路了。”
郑绾冷笑道:“往日人数都对得上,怎么今天吃坏了东西?”
有人道:“姑娘,这处水浊得很,他们三人住在一处,那屋子是临时腾出来的,供水不及时,喝了肚子疼 ”
郑绾半信半疑,众人又道:“是啊是啊,他们夜班还去我们屋子里借水喝。”
郑绾要等三人归队,奈何左等右等只等来一人,便是程大。程大道:“那两人实在无力赶来,恐担责罚,小的先回来了。”
马车队伍已经一炷香时间未动了,再等就是晌午,黎玥瑶有些不耐烦。黎高川来劝郑绾道:“怕是难等了,郑姐姐做主吧?”
郑绾只好分散银钱,又将木匠二人份的给了一个心腹小兵,道:“阿踪,你带众人归去,寻得他二人,将这些给他们。再快马加鞭赶回来。”
阿踪领命,牵了一匹马就出列。郑绾拍拍他的肩膀道:“今日过节,殿下等你复命。”
车队再次出发,倒短了不少。太阳被风吹到云后去了。黎玥瑶百无聊赖,玩着腕上的彩绳,反勒出绳结的痕迹。她打开帘子,正迎上何昔的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关上帘子。何昔道:“前头有块绿洲,停下来吃些粽子可好?”
探头望去,果然是茵茵绿地,湖泊蔚蓝,倒和灰蒙蒙的天色相反。“去看过了吗?如此美景,怕不是海市蜃楼?”
何昔道:“刚才你们和那些人打官司,我便探到此处来了。”
黎玥瑶笑道:“那好,补充些水也好。”
何昔凝神道:“是盐碱湖,喝不得的。”他看向她,又道:“到时候不要下马,五毒活泛,小心蝎子。”
黎玥瑶伸出半个身子去够他腰际的香囊:“你不怕?有这个就不怕蝎子?”
郑绾见她这样,忙护住她,嗔怪道:“殿下,小心!”
黎玥瑶对她粲然一笑:“不怕,有姐姐在。”她又看向何昔:“还有忆之在。”
她如花如玉地笑容对上何昔略略迟疑的脸庞,他刚想开口,却觉得不对劲,手上一使劲,勒住了缰绳。黎玥瑶不解:“怎么了?”
何昔大喊一声:“停!”此时风声渐作,车队渐止,而嘈杂声不断。队伍尾端的黎高川策马而来,身后拖着个带血的人。郑绾惊呼一声:“阿踪!”唬得黎玥瑶一声冷汗。
黎高川忙回禀道:“郑踪说,有人通桑,请殿下速回紫云关。”
何昔驾马挡在马车前,叹道:“来不及了。”
不过须臾,眼前沙坡就杀出一队人马,虽距离几里,颇有不破楼兰终不还之势。
黎玥瑶后背已是汗涔涔:“是太子的人?这般急不可待?早先我就怀疑这波人,原以为只是监视我们,没想到才出关外就……想要我的命。”
郑绾一边给她披上黑色大披风,一边对何昔道:“将军掩护殿下。妾带殿下去莫邪部。”
黎高川问道:“为何不往回走?”
何昔拔刀以待,道:“因为那九十五人不是简简单单选上来的,有人想要一石二鸟,必然会逼着我们前进。”
黎玥瑶被郑绾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