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攒动,她只道:“圣人要走了。”黎玥瑶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推门出去,在屋檐下跪安。
圣人瞧她冒雪出来,道:“此处风大,冷得紧,别在这儿站着了。”风声浑浊了他的声音,却是铿锵不减。
黎玥瑶款款而立,走进满天薄絮里,道:“妾有一请,现呈于圣人。”
圣人点点头,她继续道:“妾兄居于东宫,外男不便入宫,妾想去瞧瞧他。”
“准。”
圣人抬步欲走,她又道:“妾嫂乃单于表妹,今有孕在身,恐住行有别昔日,妾想带着单于去。”
“好。回来得晚就宿在你姐姐府上,东宫也好,那孩子多也热闹。不回来就派人禀一声,别让你姑姑担心。”圣人未再说什么,黎玥瑶便命宫女去拿了鱼符,寻两辆马车来,自己则去亲自回了皇后。
雪不知不觉下了好些,长长的甬道中间被来往的宫人们踩出砖块的颜色。她眉宇发鬓间有细碎雪珠,如飞蛾翅膀般的睫毛染了一层水汽,扑闪扑闪得,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郑绾护着黎玥瑶的胳膊,嗔怪道:“殿下刚刚为何不坐轿子?这样冷,殿下除了这手里的炉子,一点热气也没有。”
她不说话,几人挨到丽正门下,她攀着郑绾的手上车,弗欺也跟了过来。她道:“你我已同行,怎么可以同车?”
弗欺不肯上后面的车,道:“那我骑马。”
黎玥瑶打开帘子,露出半张脸质问他:“仔细冻着了,抓不动缰绳摔下去。”
她娇嗔可爱,望之心动又心痛,突然他环顾左右,又伸手轻轻护着她的手为她合上了车帘。他手心温热,在她捂着手炉而生出点汗的手背上滑过,却像是触及了一块热炭,激得她背后都沁了汗来。不过这层虚汗很快凉透,她冰冷的手摸摸自己滚热的脸,一时难以清醒,犹如行止云中。
马车尚未行动几步,就摇摇晃晃地慢下来了。弗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臣,见过太子殿下。”黎玥瑶本假寐,此时也被惊醒,侧耳听去。
太子笑道:“弗欺好生分,不叫我舅舅。”
“君君臣臣,臣初到客栖,不敢乱了分寸,叫人耻笑了去,倒指摘亡母。”
外头声音细碎,有婢女进来回禀:“是太子殿下接几位皇孙放学。”
黎玥瑶见已出了宫门,此刻在街上,自己不好露面,只对郑绾道:“且去替我告个罪过。”
郑绾答应着下去了,不一会她又回来了,弗欺也重新上了马,车队又颠簸起来。
“说什么呢?”
郑绾回道:“太子说今日皇孙们放学,就在宫门口守了会,看见中宫有人递鱼符,太子问了知道殿下要去太子府,就又等了会,要给殿下引路。”
黎玥瑶听后不语,郑绾又道:“妾下去时,太子指着三皇孙和单于说话。说什么这是你表哥,将来骑射功夫要像表哥一般,拱卫山河。”
“长孙呢?世子呢?”
“都在……”
黎玥瑶拧眉咬唇,冷笑一声:“这东宫的耳报真神,这姑父才出中宫,消息就传到太子跟前了。”
郑绾贴在她耳边小声道:“殿下,这是没有办法的。”
“姎知道,更何况这是他的孩子,他也没有办法不珍视。姎也不知道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沦落到要去夺别人的孩子。”
郑绾搂着她不住地抚慰,待黎玥瑶神情稍霁,马车已行至繁华处。外面人烟熙攘,听见市井的叫卖,男男女女议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偶闻乡音,黎玥瑶也好奇,偷偷打开车窗,却见寥寥炊烟混杂着热水汽在这个冰冷的雪天如彩云升腾山脉与天际,迷了她的眼睛。她自嘲一般笑笑,回应郑绾的不解:“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轮到黎玥瑶不解了。郑绾解释道:“如此闹市,行人不曾回避,皇家马车如何行驶?何况皇后叮嘱过殿下,速去速回。”
黎玥瑶看向车门,指了指,道:“那就是那人有东西想带我们看了。”
果不其然,车队从繁华之地转了一个弯,高墙之内,仿佛与世隔绝,将堪堪的喧闹弃在千里之外,只听得见细细的丝竹声。那人的声音在几声突兀的马蹄声后响起:“皇太子妃殿下,孤已遣退杂人,还望殿下移步。”
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影子映在车窗上,如有千军万马逼来。黎玥瑶只道:“太子殿下糊涂了,此处不是绎铭宫。”
那人冷笑两声,有婢女已经掀开车帘请她。“孤自然知道此处不是绎铭宫,但是想来小殿下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孤想着,小殿下既然已得圣旨,已告卫国的山川神灵,卫国的祖宗陵寝,就有必要知道此乃何处。”
“请吧?”他驾马向前一步,黎玥瑶看见他的座驾趾高气昂的头颅在耀武扬威。她无法,只得携了郑绾的手出来。
她站在马车沿边,几乎与骑马的息祰平视。弗欺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