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金钱相比, 还是性命比较重要,权衡利弊之后, 跃跃欲试的宫女们皆退了回去。虎背熊腰的宫女最有眼力见, 她靠近柳昭仪, 一壁为她整理仪容,一壁温声劝阻她,“娘娘,咱们别与她争吵了,直接告诉皇上去吧,皇上如此宠爱您,定会重重责罚她的,何须您亲自动手。”
双侧脸颊各有五个手指印,看着还怪匀称的, 柳昭仪包着两汪眼泪撂下狠话,“你……你给我等着!”
林桑青懒懒扣着指甲里的泥渍, 十足傲慢, 头也不抬道:“等着就等着,皇上不砍我的头还好, 若皇上要砍我的头, 我非得先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别在裤腰带上当玉佩挂着。”
柳昭仪还想说什么,但似她们这样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脑子里只有个把个骂人的词汇, 也撒不开身段讲那些泼辣辣的骂人的话。眼神凌厉地“哼”一声, 似要把林桑青千刀万剐,柳昭仪猛地扭头,被宫人搀扶着回去了。
圆盘似的太阳仍旧悬挂在天际,供给大地无限的温暖,御花园里重新恢复平静,鸟语花香充斥其中,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发泄完心里的怒火,整个人神清气爽,灵魂似乎都得到了解放。
缓缓坐回大石头上,林桑青无视梨奈和方御女吃惊的神情,弯腰穿上鞋袜。扎紧袜口,她方才直起腰,试探着问方御女,“那个……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不知是她看错了还是怎么的,方御女的眼睛里似乎有点点泪光闪烁,“昭阳……”念出这不知所谓的两个字,方御女深深看她一眼,倏然哭着跑开了。
林桑青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哭什么?难道是被她吓的?还有,昭阳是什么东西,谁的名字吗?
手捧圆圆的脸蛋,梨奈惆怅地叹息一声,“糟糕。”
抬目望向太阳旁边的云彩,林桑青无所谓地笑上一笑。既然木已成舟,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她便不应去害怕后果,而是要挺直脊背,迎接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要问她后悔吗?不,不后悔,巴掌打到柳昭仪脸上的那一刻她别提多开心了,若不是担心以后被梨奈和柳昭仪当成变态看待,当时她兴许会笑出声音。
招待讨厌的人,就要用巴掌啊。
梨奈那句糟糕果然应了景,没等到晚上,白瑞便来繁光宫宣读了圣纸,可见柳昭仪刚一回宫就去启明殿告状了。
林桑青被罚降两级位分,从林昭仪变为林美人,份例银子亦按美人的规矩发放。
宫里并不是没有开过降位分的先河,前两朝皆有后妃被降位分,但在大乾朝,林桑青是第一位被降了位分的妃子,人们往往会记住“第一”。
更何况,她还是因为在宫里殴打嫔妃被降位分的。
读完圣纸,白瑞愁肠百转地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同林桑青道:“娘娘,您说好端端的,您打柳昭仪作甚,而今皇上正宠爱她,柳昭仪哭哭啼啼地把脸上的巴掌印给皇上看,皇上当时就生气了,这不,马上就草拟了这道圣纸,让老奴赶在天黑之前过来宣读。”
林桑青接过圣纸,笑了笑没说话,梨奈代她回答道:“公公,这事可不能完全怪我家娘娘,是柳昭仪挑事在先,娘娘气不过才打了她。”
感慨地摇摇头,白瑞别有深意道:“您应该再忍一忍的,毕竟柳昭仪正当宠啊。”
白瑞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见多了嫔妃争宠的场面,只是,阅历多如他可能也不知道,有些人,只能用暴力来收拾。
宫里的消息传得就是快,一宿过去,阖宫上下都知道林桑青因为殴打柳昭仪而被皇上降位分的事情了。就连深居永宁宫的太后都有所耳闻,特意让贴身的宫女传召林桑青过去问话。
枫栎从柜子里挑出件不拔尖的衣裳,让林桑青换了,忧心重重的陪她去永宁宫,唯恐太后生气,趁机刁难她——太后历经三朝,向来以手段严厉著称,她最讨厌宫妃不安生了。
出乎意料的是,太后并没有刁难林桑青,相反,林桑青刚到永宁宫,太后便和颜悦色的朝她伸出手,神色和蔼道:“乖儿,来母后这边。”立即有老宫女搬了木板凳放在太后身侧,林桑青懵懂不解地落座,太后继续对她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哀家有所耳闻,这事又不能全怪你,是姒儿那孩子恃宠而骄,随意损毁他人物件,你该生气的。”
诶?太后这是……在向着她说话啊。事实与她之前所想反差太大,林桑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装出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委屈巴巴道:“母后……”
太后轻拍她的手背,“乖儿莫怕,母后为你做主。”
殿外传来脚步与环翠碰撞的声音,杨妃匆匆进殿,跪地行礼道:“母后万安,不知找儿臣有何事?”
眉宇间的和蔼陡然消失不见,太后拿出端肃的气场,冷冷看向杨妃,“杨妃,你手中握有协理六宫之权,行事应当不偏不倚才是,可而今你已有所偏颇。柳昭仪挑事在先,你哪能光降青青的位分,应当连她也一并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