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今年的雨水格外多, 大雨从三月底开始肆虐, 眼看着清明节将至, 大雨还是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倒越下越大了。
宫里近日风平浪静,前朝与后宫皆无人起波澜,表面上看倒挺和谐的,至于内里怎么样, 谁也无法得知。
淑妃似乎心情不好,她整日闷在淑华宫中,除了箫白泽外谁也不见;宁妃被剥夺了协理六宫之权,她亦避在莳微宫中不见客;方御女讨厌阴雨天,她亦不愿出门。
林桑青甚懂得审时度势,众妃嫔们都像蔫吧的树叶子一样没动静,她若在这个时候蹦哒得欢, 岂不是格外引人注目吗?所以她有样学样,也和其他的妃嫔们一样, 整日闭门不出, 只待在繁光宫里养肥肉。
宫里是风平浪静, 但宫外却不太平,因着连日大雨的缘故, 武鸣县突发洪涝, 大水毫无征兆地从河流中涌出, 除了摧毁房舍之外, 还一并带走了数百位村民的性命。
余下的村民流离失所,他们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失去了毕生的积蓄,天降之灾无法预料,他们除了痛哭哀嚎埋怨上天不公以外,再也不能做旁的事情。
往年洪涝大多发生在夏季,但今年却发生在春季,这是极其罕见的事情,翻遍史册,也只在两百年前发生过一次春汛,那次春汛波及的范围更大,统共有四个县受了波及,难民有上十万人。
早前有民间的神汉算过,今年的年头不好,这场罕见的春汛似乎验证了这个猜测,之前的种种反常气象更是为这个猜测增添了佐证。
朝廷急拨了六百万两银子前去赈灾,然而这六百万能够解燃眉之急,却没法把灾民们失去的家园和亲人找回来,一时之间民心惶惶,哭泣的声音终日不绝,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清明的前一天,林桑青特意去慈悲堂给她爹林清远烧纸钱,怕他在冥界吃苦头,她烧了许多金元宝。世道如此,无论在冥界还是阳界,身上有钱就是好说话,她不能让她爹死了还受人欺负。
淑妃恰好也在焚烧纸钱,她进去之前隐约听到淑妃身边的老姑姑苦口婆心劝她:“小姐,您不该来这里的,太后若是晓得肯定又会生气……”
淑妃没有理会她,那张娇小骄矜的面容上满是悲凄之色,她跪坐在蒲团上,眼泪像外头的大雨一样淌个没完。
回宫后,林桑青总是会想到淑妃那张哭泣的美丽脸庞,那是一种无声的哭泣,她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浓重的哀伤缭绕在慈悲堂中。
梨奈虽有个百事通的外号,却也应当不会知晓淑妃哭泣的原因,林桑青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打算梨奈告诉她答案,“淑妃在给谁焚烧纸钱?她为什么哭得那么难过?”
却没想到,梨奈真没有愧对她百事通的外号,她连这个都知道,“回娘娘,淑妃在给昭阳长公主焚烧纸钱。我听淑华宫的风田姐姐说,每年的清明节淑妃娘娘都会给死去的昭阳长公主焚烧纸钱,且每次她都要痛哭一场。奴婢想,她应当在以这样的方式怀念昭阳长公主吧。”
原来如此。
柳叶弯眉稍稍抖动,林桑青望着门外的绵绵细雨,随口道:“她对昭阳倒是情意深重。”
春日人爱犯懒,加之外头阴雨连连不宜外出,更是适合窝在宫中睡觉。
傍晚时分,林桑青和衣横躺在美人榻上,用手撑着脑袋小憩。脑海里被倦意塞满,没等她进入睡意昏沉的状态,萧白泽突然推开半掩的殿门,立在门边与她道:“快些收拾收拾。”
她睁开眼睛,糊里糊涂道:“做什么。”
萧白泽抬步进殿,青年俊朗的容颜被阴暗笼罩着,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他吐出的四个字却清晰无比,“陪朕出宫。”
一个时辰后,天光昏暗阴沉,细雨啄打着枝头的春花,颜色各异的落花堆了满地,上头尽是湿哒哒的泥土。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宫偏门驶出,驾车的车夫伸头向四周打量了几番,见没有可疑的人存在,他扬起马鞭,驱赶着马儿朝东方跑去。
避雨的篷布挡住了绵绵不断的雨点,马车里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满脸懵懂无知的林桑青,另一个是懒懒靠在车窗边,一脸凝重的望着天幕的萧白泽。
赶车的车夫是个老手,骏马在他的驱赶下拉着车快速向前行驶,只稍微有些颠簸,并不会左摇右晃不稳当。当然,这与平阳城路况良好脱不开关系。
棉质的宫裳很容易起褶皱,林桑青换了个坐姿,把坐在屁股底下的裙子整好,见萧白泽还维持着一脸凝重的样子,她咳嗽一声,开腔打破马车里的沉默,“咱们这是去哪儿?”
萧白泽收回凝视窗外的视线,回头向她道:“去武鸣县。”
林桑青顿觉灵台一片清明——哦,原来他这是要去受洪灾侵扰的武鸣县。
只是,箫白泽是乾朝的皇帝啊,赈灾这种事情交给下面的官员去办就好了,他只需坐在皇城中统筹调度,在拨银子的文书上画圈就行,为什么非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