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自然是猜不到老头是谁,所以笑道:“老丈,在下甘奇,实在猜不出老丈是哪位贵人,敢问一声,还请老丈勿怪。”
老头忽然哈哈一笑,捋着颌下散乱的胡须,开口说道:“老夫狄青!”
甘奇听得“狄青”二字,差点腿都没有站稳,口中结巴说道:“狄……狄大将军……狄枢密,您老怎么到这里来看相扑来了?这些东西岂能入得您老之眼啊?”
甘奇惊讶是惊讶,但也反应极快。不是甘奇没有见过世面,实在是“狄青”这两个字太过吓人。
狄青何许人也?那是北宋朝一尊战神,年少因斗殴获罪在西北当兵,当时正值党项人李元昊作乱立国,狄青在与西夏的作战中勇猛无比,因战功步步高升,甚至打得李元昊俯首称臣,后来狄青在与党项人的作战中,立无数功勋。
当时范文正公范仲淹在西北之时,极为赏识狄青,甚至亲自送狄青《左氏春秋》,教狄青读书。
狄青每每上阵,戴着铜面具,披头散发如疯魔,身先士卒打马冲阵,后来西夏人甚至见他就跑。
狄青之威,还远远不止如此,南方蛮人侬智高叛乱,狄青五日夜袭昆仑关,平定南方。
如此一尊战神,后来功升枢密院副使,到了汴京当官,如今已有四年。
枢密院副使,大概就是整个大宋朝的军事副首长。官职实在不小,只是狄青这个官当得实在不愉快,甚至当得憋屈。
这大概就是大宋朝真正为人诟病之所在,甚至都不能用“重文轻武”来形容了,而是“重文防武”。大宋朝,文人高高在上,武人一旦威名鹊起,反而会被严防死守,打压也是常有。
这也是大宋朝的心虚所在,赵家天下,来路不正,乃武将篡权而得。心虚之下,怕就怕别的武将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狄青这四年京官,当得实在憋屈,朝中御史台那些文官,几乎已经把眼睛长在了狄青身上,盯着狄青一举一动。也难怪此时当着大官的狄青会一个人到街上来看人相扑。
实在可悲。
甘奇懂得这些,所以再看面前这个老头的时候,多少有些惋惜之感。甘奇之所以懂得这些,也是因为上辈子在爷爷的影响下,打小就听了许多评书与戏曲,对于许多历史故事有过不少了解。
老头狄青见得甘奇惊讶的模样,似乎极为受用,笑得很是开心,说道:“嘿嘿,你小子可还敢找老夫要钱吗?”
甘奇听狄青这么说,心下一横,说道:“狄枢密乃勇武无当之猛士,岂能见人如此耍弄假把式?”
狄青忽然双手一拍,说道:“好,你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胆识与智慧,老夫虽无余财,但也助你一臂,此事办妥了,老夫这每日闲暇,也有个去处。”
甘奇恭恭敬敬一拱手:“狄枢密放心,此事在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狄青点点头,又起步往内城方向而去,还问:“你姓甘,可是城外那个甘家村?”
“正是甘家村。”甘奇答道。
“嗯,老夫回了,你也不必多送,明日在家等候就是,有人会带钱上门去找你的,到时候让他与你一起做成此事。若是赚钱了,你就分与他吧,也算是他安身立命之本。”狄青说完这一语,不知为何有了一些惆怅之感。
甘奇见得狄青忽然惆怅起来,开口问道:“不知狄枢密要派何人来?”
狄青倒也不遮掩,只道:“我儿狄咏,四子之中,就属他还对器械拳脚下足了苦功。”
甘奇点点头:“在下明日在村口恭候。”
狄青点点头,也不多言,把手臂抬了抬,示意甘奇不必再送了,加快脚步而去。
甘奇站在狄青身后,忽然想起了狄青刚才的话语中的惆怅,如此高官之后,儿子却只能做买卖当安身立命之本,着实可悲。
也可见狄青很是明白自己的未来,狄青的结局,实在不美,凄凉可悲,被人各种构陷,最后落得郁郁而终。
此时甘奇再看已经快要消失的晚年狄青,只有摇了摇头,转身而去。刚才甘奇还有遇见大宋战神狄青的些许兴奋与喜悦,此时却没有了一分一毫。
以往甘奇只想着此时的大宋朝是何等的富庶繁荣发达,陡然间偶遇了这么一个老人,甘奇似乎对这个富裕发达的大宋朝又有了另外的许多看法。
甘奇甚至想得更多,想着要不要帮狄青摆脱一些悲观色彩。
天色不早,出城门,过拱桥,又是那熙熙攘攘的码头。
码头之上,左右忽然多了许多黑衣短打之人到处走动,甘奇看在眼中,抬手一指,说道:“去春晖楼,今夜好好喝一顿。”
甘霸闻言大喜:“大哥,就等这句话了,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春晖楼,正在叠拱桥边上,是码头上生意最好的酒楼。汴梁城的繁华,一直延续到汴梁城外,汴梁虽然有内外城池,却也远远不止内外城池,即便是到得城外,依旧还有无数百姓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