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外,早已人声鼎沸,如吴承渥那般中进士之后连站都站不稳的人,依旧还有。
便是南边洛阳学派也早已热闹非凡,连续唱出了两个名字。
唯有程颐,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名字一个一个的出,程颐的面色一次比上一次黑。
程颐的双手,不自觉捏起了拳头,拳头越攥越紧……
直到所有的名字都报完了,程颐依旧没有听到那句“洛阳程颐程正叔”。
这已经不是程颐第一次经历这种失望了,上一次程颐与他兄长程颢一起考的时候,程颐就经历过这般的失望。
但是上一次,还有程颢高中,程颐在失望之中,也带着欣喜,替自己的兄长高兴。
这一回的失望,成了真正的失望,不仅仅是失望,还有巨大的落差。
他程颐,是真的又再次落第了,此时的程颐,哪里还能去想甘奇?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身边正在激动庆贺的人,程颐慢慢回头,他想找找个地方钻进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旁边皆是喜笑颜开的人,该上榜的已经上了,没有资格上榜的,也替别人高兴,也上前去频频祝贺。
程颐回头了,走过人群。
却听见忽然有人说道:“名次都唱完了吗?”
“唱了吧?没人在喊了……”
“什么?”这人有些诧异,左右看了看,连忙几步到得程颐面前,说道:“程兄,你的名次出来了吗?”
这人显然也不是故意的,他刚才只顾着给别人说祝贺的话语了,还以为自己错过了唱名的声音。
程颐脚步一停,脸上黑中带白,轻轻摇了摇头。
“不可能呐!程兄岂能落第了?”一声惊呼。
是真的不太可能,因为仁宗是一个很宽厚的皇帝,殿试上很少刷人下来,十几次科举了,甚至经常一个人都不刷。也就是说只要进入殿试了,那就十有**会高中,就看名次高低。
程颐,奏对之上,并未有什么大的纰漏,没有犯傻,没有作死,有理有据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虽然皇帝驳了两句,但是最后也夸奖了一番。最多名次低一点,不至于连皇榜都上不了。
程颐不知回答什么,他只想赶紧离开,一个人……静静。
却已有人喊道:“此番殿试,何其不公,未奏对者,竟然进士及第,对答如流者,竟然落第了,到底是为何?这朝堂当真如此黑暗吗?当真有如此多的奸佞之辈指鹿为马?”
“豪富人家,有钱能使鬼推磨!定是那又那贪赃枉法之辈,蒙蔽圣意……”
有一小部分年轻人,容易想得多了些,阴谋论在他们当中最有市场。这部分年轻人,最容易自以为什么都懂,什么都看透了,其实又狗屁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真正见识过。但是,他们觉得自己有一腔超越任何人的正义之心。
正义这种东西,往往就是一柄双刃剑,一定不可或缺,却又往往变成伤人伤己之物。
仁宗朝,当了几十年的老皇帝了,亲自殿试,哪里还有蒙蔽圣意这一说?
还有人接着猜:“定是有人给程兄使黑手下绊子,否则程兄怎么可能落第?就算名次靠后,也万万不可能落第。”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猜,把程颐弄得有几分相信了,这是瞌睡时候送上来的枕头,刚才程颐还无地自容得想一走了之,此时有了这么一个借口,程颐好似立马就能说服自己了,开口一语:“奸佞当道,国将不国!”
这一语说出,程颐再也不需要无地自容了,再也不需要一走了之了。
“程兄,咱们往前去,今日就在这东华门外请命,一定要上达天听!一定要拨乱反正,甚至……甚至咱们要清君侧,诛乱臣,还清明!”
程颐闻言,环看一番周遭好友同窗,吞了吞口水,把手举起来,想大喊一声,但是声音并不大:“走,请命去,不为我自己,落第而已,也并非首次,下次再来就是,我就想问问他甘奇甘道坚,何德何能,能窃居榜首!”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群情激愤起来了,一众洛阳学子,已然往人群之中挤去。
北边的甘奇,却已然转头离开,带着一众同窗学生,往那樊楼而去。
考完试也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要准备一个盛大的鹿鸣宴,鹿鸣宴是每次考试之后的盛宴,鹿鸣二字,出自《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鹿鸣宴也包含“谢师宴”的意思,到时候要请上许多先生老师夫子们,好好感谢一番。有一个大佬,以“呦呦”为名,很有文化。
甘奇准备主持这一届的汴梁鹿鸣大宴,各处的帖子都要好好去写,地点就在温泉酒店,这一回,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温泉酒店真正推向更高端市场。
甘奇已然转身走了好一会儿了,却是忽然有人追上了甘奇,与甘奇见礼说道:“甘先生,洛阳程颐落第了。”
“嗯?程颐落第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甘奇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