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开封商税之事,在社会整体的觉悟与氛围上,商户缴税已经深入人心,谁都知道商人赚钱一定要缴税,这几乎是所有百姓心中的政治正确,这也得利于甘奇的大力宣传,把道德制高点立起来了。
大商户里,在甘奇的铁腕手段之下,也都硬着头皮忍了下来。
中等商户里,虽然还时不时发生一些冲突,但也都是小事。不大不小的商户,便算是最难缠的,冲突也是发生得最多的,不过也都可控范围之内。
开封商税之事,若是就这么发展下去,甘奇其实已经把事情基本办成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多多巡查,催缴税款,以及打击假发票。衙门内的官员账房们的差事,大概就是算账收钱与做公文了。
事情到得如今,看起来是比较顺利的了,就等第一个月的数据出来,甘奇甚至能基本推算出汴梁一年的商税收入数据。
但是这天下的事情,往往又不是那么简单的。
总有人不愿意让甘奇顺顺利利把事情办成。
韩琦再一次见了田况,直言开口:“上一次安排之事,罢了,不必做下去了。”
田况问了一语:“韩相可是说甘奇之事?”
韩琦点了点头。
田况有些纳闷,连忙问道:“韩相,事情已然安排得差不多了,为何忽然有不做了?连汉中请来的人都到了,雕版也准备好了,只等开印了,只要一开印,假发票便满城皆是,甘奇必然焦头烂额。下官保准他甘奇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显然韩琦之前的安排便是印制假发票,作假之事,对于民间之人而言,困难很大,因为这个时代的防伪手段也相当高明,从印刷图样的层次与图案,到密码编写,再到各类印章,甚至纸张质地,都有一套极其完备的方式。甘奇的防伪手段,几乎就是从源头抓起,连纸张都是临时研发出来的劣质纸,只有一家供应,供应纸张之人,那是提着一家老小的脑袋做保证的。
但是造假之事对于韩琦与田况这种朝廷大佬而言,就不那么困难了,虽然不能做得百分之百一样,文字密码也不能破译,但是他们想造假,至少可以造出个**不离十,不用账目与密码查询之下,几乎就以假乱真了。
而且田况还能保证造假之人不被甘奇抓获。就算甘奇抓到什么人,顺藤摸瓜,也不会抓到最后造假之人。对于田况而言,在京城里想藏一些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人安排在军营里面,甘奇一个七品小官,那是不可能闯得进禁军军营的。
所以韩琦如此给甘奇找麻烦,就是为了让甘奇这个商税计划破产。也让甘奇那个商税监衙门一团乱麻。如此甘奇免不得一个办差不力的罪责,政治生涯还没有起步,就得挨贬了,也就不谈升官了。
如今韩琦却懒得在弄这些东西了,他要置甘奇于死地,心中已然有了更加歹毒之策,开口说道:“不必再印那些假东西了,把那些人也打发了去。”
“相公,难道就这么看着甘奇成事?”田况有些不舍,这些事情可是筹谋了许久的,已经要开始了,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韩琦老神在在,摇头说道:“此事到得如今,他甘奇真算是办成了,如此大的功劳,还真就给他一个毛头小子干成了。”
“韩相,若是真让他办成了,官家那里,这小子就了不得了。”田况可是知道韩琦对甘奇恨之入骨。
“咱们是社稷之臣,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岂能真的毁了去?商税之事到得如今,算是成了。所以这假发票之事,往后是不能做的,还要皇城司等衙门配合着严防死守,定不能让假发票泛滥起来。不过呢,这功劳是谁的,那倒是不一定的事情。”韩琦如此说道。
田况连忙又问:“不知韩相所言何意?”
“哼哼……此策出自甘奇,但是甘奇把事情给办砸了,弄得个群情激愤,城中大乱。所以啊,还需要能镇得住场面之人出手来稳住局势,你说这功劳是他甘道坚的,还是稳住局势之人的?”韩琦说得晦涩。
田况算是听明白了,韩琦之意,就是说这商税改革之事一定要成,所以假发票是不能印的。但是这商税改革之事不能在甘奇手中成功了,得换个人成功,换一个稳住局势的人成功。
说白了,就是要抢功劳。
那么怎么让甘奇不成功呢?那就需要有个群情激愤,然后汴梁大乱,甘奇自然就干不下去了,还要获罪。只要把这些做成了,那出面稳住局势的人就是韩琦了,韩琦出面指挥调度,稳住局势,然后一举把商税之事完全办妥,那功劳就大了去了。
田况脑中转着弯在想,想明白这些细节,开口一语:“若是真要大乱而起,一人两人的,怕是不成。兴许要韩相亲自出面,此时方能成行。”
这回是真要韩琦自己赤膊上阵去斗一场了,以前只想着打压一下甘奇,韩琦也从来没有心想过打压一个小小七品官,需要自己出面亲自去斗。
不过如今想回来了,要置豺狼甘奇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