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今日是惊蛰。
是家主之子,王权富贵的满月宴。
同时也是。
家主小妾,初日淮竹的丧礼。
王权山庄里四处挂起了丧幡,白色的布条随风沉默地飘动着。
王权梦跪在灵堂里,红肿的双眼已经有些难以看清眼前的事物,身上的丧服也被她揉捏出了好几道褶皱。
初日淮竹整整怀胎十月,不说一切无恙,也能算的上是安安稳稳,只生产那日,她生下孩子后便吐血晕倒、灵力尽散。
醒来后她便清退下人,同王权霸业在屋内待了许久。
具体说了什么,王权梦不得而知,只知道,那日从屋内出来的王权霸业疲惫至极,发间本就带有几缕白发的正值壮年的王权家家主,沉默地站在初日淮竹的房前矗立许久。
后来,有偶然窥见的下人说,那日家主离开的时候,掌心尽是血迹。
自那日后,往日就常陪伴淮竹身侧的王权霸业比以往频率更甚的陪伴在淮竹身边。
王权梦也是,她减少了自己身上的课业,竭力挤出时间。
但生命就是这般的不讲道理,初日淮竹身上有很多王权梦所不知道的旧疾,甚至有几处是王权霸业也不知道的。
这些日积月累的旧疾,在初日淮竹生产那日,灵力尽散的契机下,如洪水般返涌上来。
如果要形容那段时间的初日淮竹,她就像被阳光下被晒的很暖的细沙,但内里却早已冰冷,王权霸业这些想留住她的人就如同一只无能为力的手,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生命的流逝。
在淮竹去世的前几日,她喊了王权梦进屋,用她那双柔软却又带有些许硬茧的手紧紧握着王权梦的手。
那天淮竹同王权梦讲了很多,很多很多。
在王权梦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句,是最后临了要离去时,初日淮竹在她身后说的那句轻似呢喃的话。
她说。
“小梦,继续精进道法吧。”
当时的王权梦是怎么做的来着?
那时的王权梦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这种类似的话,王权梦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那年,王权梦被带到王权山庄的那一年,跟着带她熟悉山庄的王权霸业到了王权族人的祠堂后,一路还算健谈的王权霸业沉默地盯着祠堂里的一块牌位,最后拍了拍王权梦的肩膀,也说了这样有些意味不明的话。
而那块牌位上篆刻的名字是。
王权醉。
18
一月后。
惊蛰一月后,便是清明。
每逢清明前后似乎都会下雨,原先只算得上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王权梦打算从城外离开时,突然转为了倾盆大雨。
早起王权梦祭拜完淮竹后,她就离了王权家,来到了城外散心。
早先出门的时候,雨势几近于无,王权梦便也没有随身带伞出门,可谁知现下意外突生。
不过还算好运的是。
王权梦站在庙门处,盯着屋檐上掉落下的颗颗雨滴。
至少,她找到了个可以避雨的庙。
王权梦突然回头,定定地观察了一番庙中的环境。
庙有些破败,没有一点该有的香火气,里头供奉的神像也失了光泽,像是早已经被人遗弃。
庙的角落那还有着好几块布料,一层叠着一层的,旁边还有个有明显生火痕迹的火坑。
这间寺庙应该是有人在这过夜的,而且,是一群。
王权梦收回视线,又无所事事地盯起了雨滴。
她没由来的想起了近来城内的一些传闻。
最近,城外突然出现了一群乞儿,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孩子,他们四处打听消息,帮着街坊做事以换取一些报酬。
也许这里是他们的根据地。王权梦不着边际地联想着。
但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是,她的联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19
“啊——真是好大的雨啊…!”
一窝人从不远处匆匆忙忙的跑来,身上穿着的布满补丁的衣服早就被雨打湿,他们几乎是有些狼狈的跑进来,在看到王权梦时都微不可查的一愣,然后冲她笑笑。
这里离城里有不算近的距离,他们大概是没想到清明节还有人到这附近来,还碰巧在这里躲雨。
“姐姐?”
最后进来的人在看到王权梦时,有些迟疑地问出声。
王权梦应声看去。
少年正站立在门口,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长高了些,脸上也有了点肉。
“又是你啊。”王权梦想了想又开口:“这里,是你们的地方?”
虽然是疑问,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的。